裘江感覺她對前上司高振海似乎有很多看不慣的地方。同道中人嘛。

“好的。我相信你。希望我們合作愉快。”裘江站起來準備與她握手。看着人畜無害，原來暗藏機鋒。有前途。

豐玲玲濕潤的纖手輕輕握一下他粗硬僵冷的大手，很快收回。

“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噢？問吧。”裘江有點意外。

“您認為自己是什麼人？”裘江有點吃驚，沒有立刻回答。

“您對我的問題沒有思想準備，答案必定對您不利。我暫時收回問題，你自己想出答案就可以了，不必給我。”

“您”，在對話裡過渡到“你”。可見裘江的表現讓她卸下第一次見面的包裝。

裘江一笑，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肯定是給自己貼金，或者用自我批評突出優點，基本會貼近油嘴滑舌、虛頭巴腦的人物定性。

豐玲玲離開裘江辦公室。關門的刹那，她又後退一步。裘江發現她的眼睛非常清亮。

“聽說您以前的助理很漂亮。而且，很有手段。”

門關上了。豐玲玲細瘦的身影像杆移動的青竹離開裘江的視線。

手段。這兩個字在吐出來時加了點重量。

手段。裘江吞下這兩個字時有點艱難。他的印象裡，紋紋在感情方面柔弱溫順、時尚活潑、偶爾任性，在工作方面果斷能幹、機智靈活，怎麼在别人眼裡，跟“手段”二字挂上了鈎？他随即想到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連串事情，以及自己突然中斷與紋紋聯系的決定。手段二字似乎把他不肯面對的潛意識鈎了出來。

嘀嘀，手機響了。裘江打開，是塗亮。他發來幾張相片。裘江立刻點開。

一張一張翻閱，他的嘴角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卻又心事重重地扔下手機。

麥當勞長方桌邊，坐着喜笑顔開的四個人，正是塗亮、陳芷汀、小佰和真真。

真真拿了4塊金牌，跳高跳遠2塊，跟媽媽親子互動2塊，高興得小臉紅樸樸的。小佰也高興得快要瘋了。他開天辟地拿了一塊銅牌，雖是跟爸爸互動得來的，也讓他覺得自己倍厲害，能夠跟真真“并駕齊驅”“門當戶對”了。

四個人用無數組合合影，合影結束開始吃喝。服務員送來餐飲時對塗亮說：“老闆你真有福氣，太太漂亮，兒女也好看。”

塗亮樂得嘴都合不上了。真真大喊：“胡說八道！我媽媽不是他老婆！”

陳芷汀笑得伏在桌子上。真真看看她，又瞟一眼叔叔，用力哼了一聲。

塗亮呵呵完把剛才的相片發給裘江幾張，特意把他跟陳老師合影的相片扣下來，不給裘江看。

快吃完時，塗亮手機響了，裘江問他們在哪裡，他很快過來，塗亮告訴他在哪條路上的麥當勞。真真聽說爸爸要過來，拉起小佰說，我們要回去了。

陳芷汀看真真和小佰叫車走了，也對塗亮說，我有課，先走了。

塗亮并不攔，坐在一片狼藉中等裘江，樂呵呵地翻看剛才的合影，越看越覺得服務員說得正确：他是心滿意足的福氣，陳芷汀笑着坐在旁邊，恰是知書達禮的賢妻，真真和小佰顯示出兒女雙全的圓滿……嗐！可惜啊！

可惜什麼？塗亮一擡頭，裘江到了！吓得他一哆嗦，手機“卟嗵”掉到地闆上。裘江俯身幫他撿起來，正好看到四人合照，順手一翻，是塗亮摟着陳芷汀的合影。再一細看，摟腰的手在後面虛晃着，并未落實。

虛晃一槍恰恰反映了内心的欲望。裘江應該生氣！

生氣女兒沒等他。

生氣老婆沒等他。

生氣他不在，她們卻如此快活。

生氣好哥們趁他家庭矛盾，對老婆垂涎欲滴。

更更可氣的是，陳芷汀似乎感覺到身後貪婪的胖手，笑得腰肢柔軟、花枝亂顫！

她已經幾年沒有這樣對他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