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她幹嘛?”裘江壓低聲音,也壓住惡狠狠的态度。
“不是……不是我……找她。是她聽曲主任說,我跟你過來了,要問我……你的情況……”黎昌盛的解釋磕磕巴巴。
裘江沒心思判斷他說的是不是實話,瞄見敏慧吃完剛切的牛扒,拿起餐巾拭嘴,匆忙說道:“我也剛到,沒啥好說的,以後我跟她聊。你現在就送她回家,她喝不醉,估計就是想鬧一鬧。你送她回家就走,讓她明天給我電話。”
裘江堅決挂了電話,直接關機。太縱着紋紋了,總拿這種形式要脅他。今昔不同往日,不搞明白,不想清楚,他堅決不跟她聯系。
坐回來時,敏慧正好伸手拿酒杯,裘江也順勢舉起酒杯,二人輕輕一碰,相視一笑。
餐廳裝修豪華,燈飾壁畫典雅時尚,貴賓座位之間用光影的折射隔出私密空間,與落地玻璃窗外的市區街影形成映襯,品嘗美食與視覺享受相得益彰,更彰顯出生活的品質。卓爾不群的女人與高大健壯的男人相對而坐,細語微笑,舉杯共飲,又是另一種視覺之美。
回到家裡的裘江心裡很踏實,進門時還說了聲“我回來了。”
這像一個無聲的宣告。說完自己先笑了。他有一種落地生根的舒坦。
把鞋放進鞋櫃,才發現剛才的宣告沒有收獲任何回應。陳芷汀微笑的臉沒有出現,真真歡快的笑聲也沒有蹦出來。陳芷汀還沒有回來。房間裡沒有她的氣息。
冷清的客廳讓裘江有點遺憾。
他突然感覺,在平淡的日子裡,用平淡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歸來,才是真實的生活。靜悄悄地,就把一段色彩斑駁的記憶剪去了。
生活的路走到現在,雙腳已經用未蔔先知的方式繼續邁進,猶疑或者停頓,都将化做未來道路上的坑窪溝壑。
他依然覺得有點單調,有點無趣,但讓這條路充滿變數,又讓他心中驚懼。他要看着真真長大。他還沒有産生陪着陳芷汀慢慢變老的想法,但在以後的人生中再也看不到她,于他而言,也有想像不出的驚慌。
他的腦海裡浮現影視裡的刀光劍影、撕心裂肺、你死我活……這是藝術,是胡編亂造,老百姓的生活哪有這些……裘江中斷自己的聯想和想像。藝術的畫面剛一結束,親手處理過的離婚官司又浮現出來,整不死你拖死你,告不倒你幹掉你……生活不是藝術,但生活永遠高于藝術。
打住吧。瞎想些啥呢!那是别人的生活,不是我的。
他終于又安然坐穩,翹起二郞腿,打開電視随意翻台。悠閑讓他的口、他的手、他的腿失去用武之地,頻繁變換的嘈雜的頁面,又讓他的心有點躁動。
他看看手機,開機,還是不開機?
突然站起來。他想起來了,上一次,上上一次,他都是在回家時想得太多,才讓想好的路線拐入歧途。
不想了。他立刻行動,将家中零亂的雜物收起。等陳芷汀回來時,可以多坐一會,少動幾下。想到她可能還沒有吃飯,猶豫着要不要給她煮碗面。
門響了,陳芷汀帶着真真回來了。
“吃了嗎?”裘江站在廚房邊上問。
“吃了。”陳芷汀脫下鞋,放下包,命令真真道,“立刻去洗澡,早點睡,明天要早起。”
真真沒有看他,也沒有喊爸爸,扔下外套,直接進了房間,拿出換洗衣物去洗澡。裘江跟在後面問,“真真怎麼回來了?”陳芷汀替她答道,“老塗接小佰回家睡,順便把她帶回來了。明天上午還要接力,下午還有閉幕式,讓她早點睡吧。”
“好啊。明天接力,肯定又能拿金牌。”裘江對陳芷汀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