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放下正準備喝水的杯子,站起來,邁步向卧室走。
剛走進幽深的走廊,蔣紋紋出來了,随手關上卧室門。
蔣紋紋換了毛衣牛仔褲。這是要外出的打扮。
“走吧。”蔣紋紋擋在裘江面前,示意他往外走。
裘江看着她背後緊閉的卧室門,問:“幹嘛?”
“你來找我不是要談事嗎?出去談。”
“外面冷,就在家裡談吧。”
蔣紋紋嘴角一撇,斜着眼睛道:“家裡?這是家裡嘛?”
裘江依然打算進去看看,蔣紋紋抱肩站在走廊中間,沒有讓開的意思。
裘江直接問:“裡面有人?”
“是啊。你想管嗎?是我的老公想管請進。”蔣紋紋沒有讓開,隻是側過半邊身子,伸手做個請的姿式。
裘江如果從她讓出的空間擠過去,必然要有身體上的接觸。他突然失了興緻,轉身向門外走。背轉身子時,似乎聽到蔣紋紋輕微地松了口氣。
關上門,鎖好,等電梯。兩個人誰都不看誰。電梯來了,裘江伸手擋住電梯門,請蔣紋紋進去,蔣紋紋進去後,他迅速轉身回到門邊,拿出準備好的鑰匙開門,剛剛插進鑰匙孔,蔣紋紋一陣風般刮到面前。
“你怎麼意思?!”她高聲而犀利地尖叫,邊叫邊捶門,“你突然失蹤,一點消息都不給,竟然還有臉回來偵察我?!你有沒有搞錯?!”
裘江感覺她的尖叫全是報警的意味,也不多話,用力甩開她,繼續開鎖,在她又撲上來時扭開了門,大跨步進去。蔣紋紋跟在後面抱住他的手臂,他再次将她甩開。卧室裡沒人,大衣櫃裡沒人,洗手間也沒人,書房裡沒人,陽台上也沒人……
不可能。
蔣紋紋驚慌的表情已經暴露了一半事實。可是,的确沒有人。裘江想到這個人會不會是黎昌盛,他太太懷孕……如果他忍不住,的确有可能出賣他……他會躲到哪裡去?挂在窗戶外?裘江很想逐一檢查窗戶,又有點擔心。
如果真的挂在窗戶外,他去查看緻使此人受驚,掉下去摔死他也有責任,而且很快會登上頭版頭條——小三偷情被抓至情人墜樓死亡——
自己前途盡毀,顔面掃地……假如是黎昌盛,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裘江不敢深查下去。
“你滿意了?可以走了嘛?”蔣紋紋面色青黃,渾身發抖,似乎馬上就要倒下。
裘江一言不發,随着蔣紋紋走了出去。
關門的聲音再次響起,房間陷入沉寂。又過了幾秒鐘,書房的半邊窗簾動了。從後面鑽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書房窗戶外面挂着空調機,這個男人從窗戶爬出去站在空調機上,特意将書房的窗簾拉開,隻留下三分之一,恰恰擋住自己。
“他媽滴!”年輕男人氣呼呼地跺跺腳。竟然是酒吧裡的白T恤男青年。
帶着蔣紋紋去咖啡館的路上,裘江再交撥打黎昌盛的電話,依然關機。
昌盛去了哪裡?為什麼不聽電話?
人民醫院的婦産科外面,坐着焦急不堪的黎昌盛。前幾天惹老婆生氣,動了胎氣,以為歇兩天就沒事了,誰想今天吃飯時又争了幾句。
那個混亂的夜晚回來後,他曆經千辛萬苦終于過了關,向老婆賭咒發誓沒有幹背叛家庭缺德不帶冒煙的事,絕對是律所有緊急事務要處理,趕往外地取證,手機沒電了,路上也沒有公共電話亭,所以沒有打電話請假。
為了讓老婆放心,保證說讓上司——也就是裘律師,給她回複電話,為他失蹤不歸的那天晚上沒有出去鬼混做證明。這個電話一直沒有打過來。
第一天沒收到,老婆還有耐心,第二天老婆開始哼哼冷笑。黎昌盛心裡有氣,搞成這樣全是裘江的錯,還讓他證明?證明個錘子!他根本沒有告訴裘江為他做證明的事。
那一個晚上的混亂他是想都不願意想了。這樣說隻是想把老婆忽悠過去,沒想到這次事關重大,老婆決不輕易讓他過關。他坐在冷風裡,凍到自己感冒鼻塞,老婆也不心痛。
“老婆懷孕了,男人嘛,閑着也是閑着,拈花惹草也正常,要什麼證明呢!”老婆挺着大肚子,冷眼旁觀他找感冒藥吃,并不像他想得那樣關心問候。
“都說了是出差,幹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出差?出什麼差?”老婆一伸手,“拿出證明我看看。拿不出來,電話呢?也沒有。領導沒有派你出差,你到河邊去濕了鞋,不敢讓領導給你做證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