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回到自己剛才的座位,倒杯酒,一口氣幹掉。坐下,又倒一杯,轉動着杯中酒,通過杯子看夾克男怎麼辦。
夾克男略顯猶豫地看着蔣紋紋,準備撥打110的動作停了下來。顧客玩得越嗨酒吧收益越好,他的工作是防止有人借酒撒潑,防止警察過來找他們的毛病,沒理由請警察過來給自己難堪。
原本以為這男人是個菜鳥,吓唬一下弄點錢花,沒想到竟然是律師,而且不是吓大的。他惱火地瞪着蔣紋紋。這騷女人比他還壞,敢借他的手給情人下套。敢玩哥的人還沒出生呢,情等着哥從你身上找回面子。
裘江看不到蔣紋紋的表情,她似乎還在求情,求情似乎起到反作用,夾克男開始撥打電話。裘江的心往下一沉。他們有沒有在舞池裡行苟且之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筆錄會留下污點,随時會成為麻煩。
裘江直覺問題出在蔣紋紋身上。
蔣紋紋承諾給一千塊,讓黑皮找裘江的麻煩。她的目的是去派出所做筆錄,用白紙黑字記下裘江對她的“激情難耐”,
用處可是大大的。如果在奪夫拉鋸戰中要輸了,就把此“筆錄”給裘太太過目。為達到過目不忘的效果,她在對J官陳述時會做到細緻入“微”。如果裘江真的翻臉無情,保留此“筆錄”,她随時可以用來發起“追訴”。如果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還可以用來搞臭他的名聲!
夾克男綽号黑皮,舞廳的裡兄弟叫他黑哥。
蔣紋紋在轟鳴的樂聲中急切地指點他:“黑哥你不用怕律師,他們一樣怕留下案底……”黑哥一瞪眼,我怕?!紋紋立刻放低姿态,“我加錢,一萬塊。隻要你報警,後面沒你什麼事……”
黑哥直瞪到臉上去:“表子你聽清楚,一萬塊我收下,想搞事出門右轉,馬滴敢在這弄事,小心我先弄死你!”
蔣紋紋傻眼了。她才發現自己有點小瞧報警這種事了。很快她恨恨地判定,一定是阿成沒什麼份量,讓這裡的大哥連帶不給她面子。
還沒把失望惱怒的表情收回來,裘江一把拉過她:“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若是你搞鬼,我早晚查得出!”
蔣紋紋被他黑雲壓城的臉吓了一跳,來不及設計表情,縮了一下肩頭。
“沒有啊江哥,不關我事……”一轉頭對着黑皮笑道,“報什麼警啊?滿池子都跳舞親熱,證明哥生意好呗。”
黑皮擔心裘江對着他來,把事情鬧起來,挨K的肯定是自己,随便一揮手:“沒事沒事。繼續繼續。”對樂池做個手勢,節奏激烈的迪斯克響起來。燈光閃爍間,他躲開裘江憤怒的眼神,對蔣紋紋小聲說:“小心點你!”聳聳肩,帶着小弟走了。
裘江一拉起蔣紋紋,也走了。
“你自己回吧。”停在十字路口,裘江看都沒看蔣紋紋。
“我不。江哥,這事怪我,你不陪我回去,我就……”
蔣紋紋嘤嘤哭起來,邊哭邊瞄飛馳而過的車輛。裘江歎口氣:“我隻是心裡煩。你讓我靜一靜。”
“好好。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不煩你。”蔣紋紋用委曲的淚眼看着裘江,“你睡書房,我保證不打擾你。”蔣紋紋用嬌怯怯的手指扯扯他的衣袖。
“今天我們像吵架的夫妻一樣分開睡好吧?就這一次!真的!”蔣紋紋的眼淚順着眼角鋪下來,在白膩的臉上留幾條細黑線。
裘江看出她是真傷心。
“你若懷疑我害你,你就走。”她一指馬路上飛馳的車輛,“我把自己的命留在這裡,以後你走過這條路,記得我曾經在這裡看你離開……”
蔣紋紋推門下車,邁步向馬路中間走去。裘江跟後面跳下車,邊抱帶推地把她弄回來。
一閃一滅的車燈下,黑衫紅唇雪白臉的蔣紋紋又顯出梨花帶雨的嬌羞。弄花的煙熏妝讓她顯出可憐可笑的模樣。裘江歎口氣,伸手想擦去她臉上的黑印,又收回手。曾經是小鳥依人,眼前像黑寡婦現身。
他不相信她會自殺,他隻擔心在大街上鬧起來被人拍到。
蔣紋紋轉臉對着車窗玻璃,抽出紙巾細心擦去臉上的黑印。玻璃窗上印出一個詭計得逞的笑臉。美麗女孩的委曲是惹人愛憐的,疊加了得意的笑,美麗變成詭異。
她的心中是充滿憤怒的。設計好通過黑皮曝光她和裘江的關系,沒想到“律師”二字讓黑皮改了主意。那也是,誰沒事惹律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