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珊扮出烏龜爬行的樣子,蹒跚在茶館的小道邊,完全無視服務員含笑的目光。
陳芷汀感覺她在嘲笑自己讓裘江做了烏龜。哪裡有?!急氣交加,将爬行的“龜珊珊”捉回,臉上由紅轉青,眼看要打雷閃電,“龜珊珊”才恢複了正形。
我怎麼會讓小江做烏龜?!陳芷汀覺得徐珊太不了解自己了!
以為人生再也不會照面了,沒想到“簡主任”突然在半道上等着裘江。
“哇——好香啊!”客廳傳出真真的歡呼聲,“爸爸爸爸,我就想是爸爸做的!”真真把書包和鞋子全扔到地闆上。
陳芷汀調整好臉上的笑容走出真真房間。真真看媽媽出來,準備去撿扔在地上的書包,裘江已經幫她拾起書包,擺好鞋子。真真沖媽媽一吐舌頭,用光速洗好手,坐到桌前,準備開動。
一家三口終于恢複了以往平平常常的晚餐。
真真看了一會電視,回到自己房間。陳芷汀去收拾碗筷,裘江就整理剩下垃圾;陳芷汀進到書房改卷,裘江進來找書翻看;陳芷汀收起試卷準備出去走走,裘江終于開口叫住她。
“出去散步?我陪你一起吧。太晚了。”
“不用。平常都是一個人。”
裘江沉默幾秒,讪讪地說:“怎麼?有人陪還不高興啊?”
“我應該高興嗎?”陳芷汀的目光中含着針一樣的冷笑。
“誰惹你了?給我說說,看能幫你不。”裘江語氣溫和,眼中有強力洗去過往的坦誠,邊說邊伸手去拍陳芷汀的肩膀。
“打住。”陳芷汀看着他的手,看看他眼中強硬描繪出來的天下太平,宛若歌舞升平的新聞聯播,側身躲開。
“有話說話,别動手動腳。”
裘江臉紅了,又黑了,但他忍着,繼續溫和地說:“是我惹你了?有意見明白告訴我,我錯了向你道歉。”
“不敢。裘大律師。”陳芷汀直接拉開門,“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你!”裘江終于忍不住瞪起眼睛。陳芷汀直接出去了。對于不在乎你的人,把天哭塌,把地跺爛,把海洋喝幹,把沙漠吹空,都是輕飄飄的五個字:這都不是事!
裘江恨不得把她的試卷全部撕碎。
“怎麼回事!神經病!”
進山而已嘛!不是發了短信解釋了嘛!還他瑪滴疑心。疑心個屁哩!到深山裡幹什麼?找女妖啊!
裘江氣憤不已。平常有事不聯系就不聯系了,也沒見她咋滴,現在有事就請假,倒把她慣得毛病了!
裘江拿出手機,仔細看了一遍給陳芷汀發過的短信。給陳芷汀的短信不及蔣紋紋的十分之一。不對,二十分之一。還不對……震驚之餘先删除所有不是談工作的短信,心裡安穩一些。又接着想哪裡得罪陳芷汀了。她不是一個愛跟人急眼的人,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現在怎麼辦?敏慧明天請吃飯,今天要給她回複。今天晚上肯定不能說這事,如果講出來,晚飯和殷勤都是有動機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話是誰說的?太傷感情。
那——明天?
不行。最好今天晚上搞定。想到晚上要睡到一起,不禁感謝真真今天回來。
夜,越來越深。真真開門出去洗澡了。真真睡覺了。
天,越來越涼。裘江先洗好澡,在床上等老婆回來,像她以前在床上等自己一樣。
迷霧漸起,裘江出去找人。他記得老婆夜晚出去散步。出事了?她被人拐走賣了?逃跑路上被打傷關起來了?生孩子時大出血死了?……裘江急出一身的汗。他看見一個一個陰沉古怪的黑影,走進破敗的泥土房,裡面似乎有自己父親和大哥。他們已經死了,早早去了另一個世界。他知道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裡面的女人不是她。那個人也不是他。
十三四歲的少年!
“不是我——”裘江突然從夢中驚醒。冷汗瞬間布滿全身。他直挺挺躺着,聽到窗外風聲,感覺到窗外隐約燈光,漸漸恢複知覺。
裘江慢慢坐起來。好久不做怪夢了,以為夢終于放棄尋找他,怎麼又回來了。他煩惱地往床邊一摸,冷冰冰的,才發現陳芷汀根本沒有回來。
一定是出事了。裘江又驚又怕,穿好衣服出去找人。幾個大步邁出去,感到書房有點異樣,開了走廊燈看過去,忍耐已久的怒火終于發洩出來。
“你什麼意思?!你到底要幹什麼?鬧鬧鬧,鬧到什麼時候?!”
裘江怒吼着推開書房門。
陳芷汀裹着薄被子睡在老闆椅上,像一棵霜露中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