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導演的示意下,攝像頭很機智地轉向房間裡。節目組帶來的醫生正在給齊仁路診治,初步判斷,這家夥就是虛脫了睡沉了。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節目組還是決定送他上醫院,做個更細緻的全身檢查。
隻是直播間的網友們在确定齊仁路十之八九沒什麼事兒之後,便全都把注意力轉向另一個方向。
[如果我剛剛沒瞎的話,好像真的有鬼出現……]
[跟做夢一樣,我好像看到小老闆徒手抓鬼了,他還把鬼按地上摩擦了兩下]
[???真的假的,我剛來,發生了什麼?]
[就,節目組好像請了小老闆來驅邪,然後小老闆一打開齊仁路房間,裡邊“嗖”一聲飛出去一團黑霧]
[吓死我了剛剛,那個黑霧差點就撞到唐影後身上,她吓得不輕啊!]
[我的媽呀,我隻想說,小老闆牛叉!徒手精準抓鬼還把鬼按地上摩擦,這操作我TM都看傻眼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一個神棍嗎……不是,所以這世上真的有鬼?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
直播間裡已經完全炸開了鍋,有說那是真的鬼,也有人說不止是黑霧,他在霧裡看到人臉了。當然,也有寥寥幾條彈幕說這準是節目組搞的什麼噱頭,真實情況就如小老闆所言,隻是節目組的高科技投影。
當然,至于那寥寥的幾條彈幕打哪來的……
節目組導演看看蹲成一排試圖在直播間控評的工作人員們,滿心悲涼。他覺得他這檔節目的名字就沒起對,什麼《人間煙火味》,直接改名叫《陰間香火味》得了。
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導演看向另一個房間。元恬和唐萌已經進去好一會了,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快出來。
他苦笑着交代助理:“一會等唐小姐出來,你讓她出面在直播間裡說幾句話,把這事圓一圓。”
“這……這怎麼圓啊……”助理一臉苦惱。齊仁路昨晚的異狀,還有剛剛那種場面,誰TM能圓過來啊!
“你傻呀!”導演恨鐵不成鋼地戳戳他額頭,“人元老闆不都已經把借口給你想好了,加加工潤潤色不就成了。”
“哦……”小助理捂着額頭暗想,就那借口,傻子才信。
過了會,他又問:“那,導演,齊仁路那邊怎麼辦?”
導演忍不住摸出一包煙,有些頹廢道:“我去處理,他會配合的。”
“好的。”小助理這才終于沒了二話。
與此同時,正在往山裡趕的一群青壯年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師兄,他又上熱搜了!這次還是在那個節目裡,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
雀斑青年額頭青筋直跳:“打地鼠呢這是……”
他旁邊的壯漢笑着搖搖頭:“算了,别白費那勁兒。他是什麼人,賊得很。那地方又遠,等咱們過去,保準又得撲個空。”
這話引起不少人的同意,已經吃過一次虧的青年也隻得咬咬牙,不再執着于去追元恬。
此時的元恬還不知道自己俨然成了某些人眼裡狡猾的地鼠,他正居高臨下,望着被他捆成毛毛蟲樣的人形黑霧,一臉陰沉。
“怎麼,不願意現原型?是本來面目醜陋沒臉見人還是怎麼着?”
黑霧一動不動,似乎堅決要以沉默與之對抗到底。
有點修為的鬼物也就這點能耐了,他若不願意那麼完全可以用鬼氣凝化成霧覆蓋自身,使人無法看清其面目。除非,對方比他強大,能直接驅散他覆蓋于體表的鬼氣。
往往修為到這種程度的鬼物還能主動凝化出半虛不實的本體,現身于普通人面前。當然,在靈感強的人面前,他們不現身也能被看得到。
元恬冷冷一笑:“看來是要我幫你了,對吧?可我脾氣不好,下手也沒輕沒重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手重了把你弄個魂飛魄散,那可就不好了……”
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黑霧終于動了動,身上霧氣漸散,露出半透明的魂體本來面目——那是一個身着毫無修飾的破爛紅袍,相貌清秀、瞧着十幾歲大的長發及腰的男鬼。
此時那男鬼身上纏着一層淡藍色絲線,身體動彈不得,卻還努力擡起頭憤怒的盯着元恬。隻是,大概是因為長相原因,他雖然努力做出兇狠的表情,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兇狠裡邊總帶着幾分可愛。
遠遠貼着牆根看到這一幕的唐萌禁不住驚呼一聲:“是個古代的男鬼。”
元恬看向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你要不出去外頭等着吧。”
明明害怕得不行,卻又執着地要跟着他“審”這隻鬼。可進了屋内,又不敢靠近,隻敢遠遠看着。元恬想着,怪不得說女人心最複雜,他是真不明白這人怎麼做到又慫又要上的。
唐萌堅定搖搖頭:“不行,我一定要在這裡。小齊是我朋友,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要纏着小齊。”
見她那麼堅定,元恬也就不再勸她。轉頭看向那滿臉倔強的男鬼,淡淡道:“看來你一時半會還沒想通。沒關系,我給你三分鐘時間,你可以自己琢磨琢磨,要不要跟我好好說話。”
抛下這麼一句話,小老闆不再搭理他,拿出手機刷了刷。
唐萌似乎發現這鬼被元恬控制得死死的,再加上那鬼……嗯,長得還行,于是她心裡的恐懼倒是慢慢散了不少。
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元恬,在他身後不遠後站定,這才開口道:“剛剛,真的太謝謝你了。”
元恬回頭看她一眼,笑了笑地:“拿人錢财,替人消災,不必客氣。”
“你拿的是導演給的錢,”唐萌認真道,“但救的卻是我的命,所以我當然得謝你。”
要不是這位小老闆眼疾手快伸手掐住那隻鬼,唐萌想這會四肢着地形象全無、到底亂跑的人,就是她了。更甚至,危及生命也不無可能。
元老闆救了她,這是不争的事實。
元恬不置可否,隻笑了笑。
唐萌又道:“那個,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閑着也是閑着,”元恬漫不經心道,“問吧。”
唐萌松了一口氣,指指地上那倔強的鬼,道:“鬼原來不怕陽光的嗎?”
“也不能這麼說,” 元恬掃一眼那男鬼及腰的長發,回答道:“太陽光會讓鬼物覺得不舒服,尤其是鬼力不強的新鬼,不過不至于魂飛魄散。但像這種有些年頭的老鬼,陽光雖會對其産生一定影響、傷害性卻也不算大。”
隻是,不管是多強大的鬼怪,都更喜歡出沒于黑夜。就像人類不喜歡靠近火苗,陽光的照射總歸會讓鬼物不舒服。
唐萌一幅被科譜到了的模樣,想了想,她又問:“元老闆,其實您早就察覺這隻鬼會沖着我來了,對嗎?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元恬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您在開鎖前,回頭多看了我兩眼。”唐萌苦笑,“再說,您後來又那麼及時的沖上來抓住它,就仿佛您早早便做好準備似的。”
這姑娘倒是挺聰明,元恬贊賞道:“你很細心。”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其實,早在和你握手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他頓了頓,不知怎麼形容。感覺很怪異,當時一握手他的第一感覺是這個女生靈感挺強,比花沐還強不少。照道理,當時她和齊仁路一塊走在路上時,那隻鬼該選擇的是她,而不該是齊仁路。
畢竟在他看來,地上那隻鬼完全有能力附身在唐萌身上。這個女生身體健康,也沒走黴運,更甚至靈感強附身後更好操控。
可男鬼沒有,他選擇了齊仁路,這一點本身就很奇怪。隻能說,唐萌身上大概是跟花沐一樣,帶着什麼小東西。那東西足以令鬼物動不了她,也能讓她見不着鬼物、從而不受困擾。畢竟她的靈感可比花沐強不少,不控制的話極容易見鬼。
東西……唐萌愣愣地想了好一會,終于靈光一閃。
她伸手從褲子裡掏了掏,拿出一個紅色小布袋。将布袋打開,她從中取出一條項鍊。
說是項鍊,倒不如說隻是一條黑繩挂着個黑色小木牌。木牌上瞧着光溜溜,半點圖案都沒有,平平無奇得很。
唐萌遲疑道:“這是我爺爺給我的,他平時都讓我随身戴好,說能保平安。”
元恬接過來摩挲了下,隐隐能感覺到這塊小小木牌裡邊隐藏着不知名的力量。有點像他們道家的,又不全像。
他把小木牌往地上男鬼面前一怼,不出所料,男身整個鬼都往後縮了縮,顯然并不想沾上這玩意兒。
元恬心裡有了點盤算,這東西可比花沐她外婆給她的符厲害多了。
“确實能保平安,”元恬将木牌還給唐萌,又道:“但,你今天為什麼把它摘下來,還放進袋子裡?”
正是因為她把木牌放進袋子裡,使得這上面的氣息與力量被隔絕了許多,地上那隻男鬼誤以為那東西已經不在她身上,這才着急忙慌往她身上沖。
當然,這東西隻是被隔絕了一部分氣息與能力,但隻要它還在唐萌手裡,那隻男鬼也根本上不了她的身。想到這兒,元恬突然覺得自己剛剛似乎有點沖動了。
早知道他就躺平了,等着男鬼被唐萌的木牌彈回來,自己再撿個屍就好了。
诶,失策。
仿佛看出元恬的險惡用心,地上那隻男鬼盯着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鄙夷。
臉皮厚如元恬自然是無視他了,隻等着唐萌的答案。
唐萌苦苦一笑,将木牌戴回脖子上,這才緩緩給出自己的理由:“其實,我本來想将這個木牌借給齊仁路戴戴看的。”
“我不确定它有沒有用,但我爺爺說它是護身符……我就想,借給齊仁路試試看,萬一呢!”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借給他,你就……”
她沖着元恬感激地笑了笑,再次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他。
元恬擺擺手:“别那麼客氣,怪不好意思的。”
頓了頓,他又道:“你也别擔心,齊仁路隻是被附身後身體虛弱而已,好好睡上一覺再曬兩天太陽,保準沒事。”
“嗯。”唐萌重重地點頭,心是徹底安了。隻是,她臉上還是多少有點糾結的神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