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這是李珩現在的感受,他第一時間确保手推車上的麥子沒事,随後拉起褲腿,又半拖了鞋襪,檢查自己的傷勢。
“呀!腫起來了!這肯定是崴到腳了。”
山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盯着他腫起來的腳脖子說。
李珩低低地嗯了一聲。
山茶說:“還能動麼?”
李珩扯着褲腿,額頭滴下一滴冷汗,眼前過長的發絲由于出汗的緣故遮在瓷白的皮膚上,有些遮視線,他眨了眨眼,略去不适感,咬了咬牙,說:“我試試。”
水生也停了手下的工作,叫其他工人幫着:“你别動了,傷着筋骨就危險了。”
李珩笑笑:“哪有這麼嚴重,别誤了幹活。”
山茶見他現在還想着幹活,一時覺得可敬,一時又覺得生氣。
最終氣惱推倒了可敬,她嚷嚷了一大堆 。
什麼某某家大郎上山砍柴崴了腳,自己不注意,最終落下殘疾,悔恨終身;某某家新郎君跨門檻時崴了腳礙着面子,硬撐着崴腳,在場上圍着整個府走了幾大圈子給客人敬酒,最後變成了瘸子......
李珩不知道她這些話裡有多少真的假的,隻曉得山茶說的越來越得勁,雖然李珩知道她是在關心他,他依舊趁着山茶喘息的間隙終止她繼續說下去。
他說:“我知道了,保證注意,不變成......瘸子,後悔終身。”
山茶得意洋洋地眨巴眼睛:“沒辜負我的一番苦心。”
诶,不對啊,山茶仔細品味品味,總覺得李珩這話頗有幾分打趣她的意思,現在的孩子,皮了。
有山茶和水生在,李珩哪裡還能繼續去幹活。水生把李珩背了起來,打算送這孩子去到蘭哥兒那兒上藥。
李珩本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水生他們添麻煩,後來轉念一想,他若是别别扭扭推搡着不去,才是更加給人添麻煩。不僅浪費人時間,還讓人因為擔心他幹不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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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芝蘭看着李珩紅腫的腳脖子,好一會兒,憋出一句話:“傷得挺嚴重的。”
空氣仿佛靜止。
李珩為了緩解尴尬,吐出一個字:“嗯。”
杜芝蘭笑了笑,他說:“你現在的樣子倒是不再像一個小大人。”
李珩:“什麼?”他坐在高凳子上,垂眸看着矮凳上的杜芝蘭。
杜芝蘭沒再逗他:“像個小苦瓜,比一般的苦瓜都苦的那種。”
李珩抿了唇,“芝蘭哥,我看你才像個小孩。”
杜芝蘭莞爾,“你先等着,”他看着他的腳,提醒說:“别亂動,我一會就來。”
李珩從身上挎着的小布包裡,拿出今日份背誦古詩,開始認真地背起詩來。
“在背詩?”
杜芝蘭手裡拿着兩塊白花花的面團,說。
李珩的鴉色長發用一根藍白色發帶半系着,他的睫毛長而濃密,襯托着那雙流轉着潋滟光輝的黑白山水畫似的眼睛,潔白的臉龐如白玉瓷,粉紅的嘴唇一開一合,小聲念。
他說:“嗯,要抓緊時間。”
杜芝蘭拿着面團貼近他的腳:“像你這麼努力的孩子,到是少見。小孩子都是愛玩的。”
李珩想了想,小孩子是愛玩沒錯,他前世小時候也撒潑地跟個瘋猴子似的,但是現在他不是一個孩子了,雖然......他的外形依舊是個孩子。
“可能......我天生愛讀書?”這個回答有點僵硬,李珩吞了吞口水。
杜芝蘭卻笑了,“原來我哥也是這樣麼?他也愛讀書。”
李珩知道他說的是杜肆和,雖然他并不清楚杜肆和的想法,所幸杜芝蘭似乎也沒有期待他的回答。
李珩後知後覺,覺得腳上冰冰涼涼,杜芝蘭拿着面團揉他的腳脖子,他驚得差點把腳踹了出去,好在他穩住了。
“這是面團?”
“嗯,發酵的面團,”杜芝蘭垂着腦袋,低着眉,動作很溫柔,“這個法子還是我二哥教我的,用發酵的面團揉搓可以治療崴腳,效果甚至比一些藥膏還快呢,可以更快地把淤青逼出來,第二天也不會影響走路。”【1】
李珩不太放心:“可我看着你這動作......也不熟練啊。”
杜芝蘭頓了頓,認真思考後說:“唔,因為大概是十二三前的事了吧。”
李珩:“?!”敢情我是隔了十二三年後的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