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珩托人買回一床被褥,以後便和江曜兩人各自蓋一床被子。
這樣既不會踢到江曜,又更保暖。
李珩覺得自己真是貼心小棉襖。
可是不知怎的,他似乎覺得江曜并不怎麼開心。
……
臘月臨近除夕,李珩帶着江曜去青石鎮上采辦年貨。
青石鎮上處處散發着年味。
行人穿錦裝,戴縷花,男俊女俏,個個臉上洋溢着笑容。
一個小孩穿行在人群中,他穿着喜慶的紅裳,帶着一個兔年的毛絨冒,垂下兩隻兔耳朵,怪是可愛。
小孩臂上挎着一個竹籃子,籃子裡面是長着粉白桃花的枝條。
遇到喜歡的公子姑娘,便要獻上桃樹枝。
“桃”,音近“讨”,為博得一個喜慶,家家都要插上桃樹枝。
“哥哥,這個給你。”
小孩走到兩人身邊,高興地遞桃樹枝。
李珩接了過去,給小孩一顆糖,笑着說:“謝謝你,小朋友。”
小孩高興地走了,“不用謝!”
李珩趁着江曜不注意,擇下一朵帶着朝露的桃花,插在江曜的耳旁。
江曜愣了愣,凝着眸子看他。
李珩亦愣了愣,喉結滑動,“怪……怪好看的……”
江曜耳尖一紅,伸手想去摘下它。
李珩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别,這樣不好麼?賞心悅目,還喜慶。”
江曜的另一隻手握成拳,他沉了沉氣,道:“……可。”
李珩笑了。
路上也遇到很多戴花的人,可他卻覺得這花還是戴在江曜的身上最好看。
兩人置辦了金彩,爆竹,屠蘇酒,春帖,拜年帖,又去購買瓜子果仁,糕點餅子……
大滿貫而歸。
除夕夜。
喜娘和李珩下廚忙活了半天的功夫做了一頓大餐。
江曜和婉兒打下手。
家家戶戶炊煙袅袅,大紅燈籠高高挂。
桌上擺滿了沙魚脍,鲫魚湯,花炊鹌子,洗手蟹,扣肉,馎饦,麥飯,膠牙饧,還有擺着大蒜,小蒜,韭菜,雲台,胡荽五種辛味菜的五辛盤,以及一盤百事吉,裡面是柏樹枝,柿子和橘子……
喜娘給幾人分了柿子和橘子,笑吟吟道:“百事吉,百事吉。”
四人圍坐在一個桌旁吃年夜飯。
李珩給江曜盛了很大一碗飯,說:“多吃點,看你瘦的。”
江曜看着那碗堆成小山似的飯,無奈地笑了笑。
婉兒眼尖地盯上屠蘇酒,樂滋滋地給每個人都斟滿一杯屠蘇酒。
輪到自己時,喜娘叫住她,搖搖頭,“不可。”
婉兒撇撇嘴,“喜娘~就一點點。”
在婉兒的軟磨硬泡下,喜娘終是敗下陣來,“隻能一點。”
于是喜娘給婉兒斟了一點酒,堪堪蓋過杯底,不過婉兒還是很高興。
“嘗嘗扣肉。”
喜娘夾了一塊扣肉給江曜。
江曜忙用碗去接,“謝謝。”
喜娘笑道:“你這孩子,太講禮貌了,都是一家人,客氣啥。”
李珩夾起蟹肉往他碗裡扔,附和說:“是啊,多吃多吃。”
江曜慢慢地吃着,心裡暖暖的。
李珩又給他夾了膠牙饧,說:“吃了你就能有一口好牙齒。”
夾起脍魚:“年年有餘。”
夾起鹽焗雞肉:“萬事大吉。”
江曜看着自己碗裡的菜越積越多,“……”
李珩狡黠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噎住了?那喝湯?”
李珩給江曜又盛了一碗湯,湯香濃郁。
江曜無法,隻得沒骨氣地應了聲,“嗯。”
繼續像小松鼠一樣嚼着碗裡的菜,時不時喝一口湯。
李珩則繼續投喂,不亦樂乎。
“吃點下酒菜,這個蜜煎不錯。”
江曜齒不能停。
像個小馬達,嚼嚼嚼。
……
等吃完飯,喜娘給幾人分發壓歲錢,一人一個。
喜娘感到無比的感慨,自從加入村裡糕點組後,領導村裡婦女通過手藝掙錢,又加上,李珩考上秀才後,家裡免了兩個人丁的賦稅,她現在也是積累下一筆錢。
能給孩子們發壓歲錢了。
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需要靠着别人而活的女人了,如今她也能成為别人的倚靠。
村裡陸陸續續炸響了炮竹,噼裡啪啦,響徹雲霄。
李珩亦去院子裡點了爆竹,紅色的鞭炮紙天女散花似的落了滿院。
婉兒蹦蹦跳跳地伸出手去撿落紙。
頭上身上都是紅色的鞭炮紙,喜娘捏着她的臉,笑她淘氣。
李珩把沖天炮遞給江曜,笑道:“走,去放一排,敢不敢?”
江曜:“走。”
李珩抱着手在一邊看,江曜将沖天炮擺了一排,從容不迫地依次點燃引子。
卻見引子燃盡,沖天炮沒一點動靜,像是焉了似的,停在原地。
江曜皺了皺眉。
李珩朝他笑,眼睛彎成月牙。
那沖天炮是受了潮的,自然飛不起,李珩故意瞞着江曜,看他笑話。
李珩推了推江曜,把他推到一棵樹下,卻見李珩三下五除二,迅速地點燃樹下的兩個沖天炮,沖天炮一飛沖天,打下樹上的一團雪。
大雪砰的一下掉落在江曜的頭上。
李珩捧腹大笑。
江曜搖了搖頭,皎白的雪花描摹他的眉線,濃密的眼睫上也覆上一層潔白。
那雙湖藍色的眸子與白雪融為一體,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
李珩的呼吸在一瞬間滞留。
啪— —
江曜從地上掏起一把雪,正正好砸在李珩的臉上。
李珩被砸得人都傻了,笑說:“這可不厚道。”
江曜揚眉,又砸一把雪在李珩身上,說:“半斤八兩。”
李珩于是也抓起雪往李珩身上砸,兩人追逐着砸了一圈的雪。
歡歡樂樂,毫無拘束,像個孩子一般。
……
回到洛甯,又遇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