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背景裡的海浪聲音,情侶和孩子們追逐嬉戲的聲音。他聽見海風的呼嘯,聽見海鷗的鳴叫。
那些美麗的聲音在維塔利的耳朵裡越來越大,直到蓋住了菲爾内維爾的說話聲——不,那不是維塔利的專注勝過了現實,而是菲爾内維爾主動停止了話頭。
他把手機放在自己袒露的胸膛上,讓海風吹進手機的聽筒槽。
也因此,維塔利聽到了他的心跳和呼吸聲。
維塔利又一次趴了下來,安靜地伏在窗台前的書桌上。
他感覺到了那種沙灘上的慵懶,感覺到了邁阿密溫暖的陽光……
很快,菲爾内維爾聽到了大洋對面的輕鼾。他有點想笑,于是就帶着笑意沉入了夢鄉。邁阿密海岸上,巨大的陽傘底下,躺着一個矯健的男人和他的手機。
傍晚,維塔利醒了過來,他抻了抻發麻雙臂,感覺有股溫暖的熱流從胸腔湧向四肢百骸。
巴黎的陽光落在窗台上,把他的頭發烘出淡淡的陽光味道。
“叮鈴鈴!”
他和菲爾的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挂斷了,此刻正有别的電話打了進來。
“下午好,大衛。”維塔利的語氣有些懶洋洋的。
“下午好,維塔!”貝克漢姆語氣輕快地說道,電話那頭傳來發動機的聲音。
這個暑假貝克漢姆沒有去旅遊,他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了卡靈頓,隻在周末返回倫敦與家人團聚。
維塔利依然在緩慢地揉着手腕。不需要動腦,他就知道對面的貝克漢姆會和他說什麼了——在返回倫敦的車程中給他打電話已經成為了貝克漢姆的習慣。
他總是不自覺地向維塔利吐露那些不适合和俱樂部隊友,也不适合和弗格森教練說的話。
那是一種帶着點自說自話式的自我疏解,維塔利并不是這段通話的必須項。真正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恰到好處的親密關系。
聆聽着貝克漢姆若有若無的負面情緒,維塔利順着他的話說了幾句。但在電話這頭,他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正放在桌上的一本書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它的書角,透露出一絲絲的不耐。
烏克蘭人依然不太會拒絕。雖然他此刻确實無所事事,但絕沒有那份閑心去用自己的時間消解旁人的壞心情。
你可以說維塔利正變得自私,自我,不再平和,不再包容。但他其實隻是不再委曲求全了而已。他重視自己的生命,重視自己的生活,他開始慢慢地變得敢愛敢恨。
數十分鐘後,電話結束。
保姆已經又來過了他的公寓,為他布置好了晚餐。維塔利簡單吃過幾口後就回了房間。
安靜地坐在床邊,他開始看書——不過看的依然是烏克蘭語和法語對照的法國名著,單獨看一本外語著作還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再晚些的時候,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是德尚。
“維塔,在看書嗎?”迪迪埃已經習慣了維塔利在睡前看會書的小習慣。
“嗯。”維塔利匆匆讀完最後一頁把書合上。
“我們去希臘度假吧!好不好?”
迪迪埃的語氣帶着點讨好和愧疚。此時的夏休期已經隻剩一周多一點,但這已經是他擠出來的所有時間。
維塔利垂下眼眸:愛人的陪伴實在是少而金貴。
“我要去意大利,我要去都靈。”維塔利望着樓下的路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