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姜淑祥慵懶起身,垂腰青絲參差掩住她描在後背上花姿綽約的冰山雪蓮。下榻洗漱後臨鏡梳妝,柳葉彎眉上分明還染着一抹風情将褪未褪。姜淑祥低頭輕歎,心道這姬發果然是說到做到,當真身體力行地教她領會了情愛究竟是何滋味。抿嘴羞笑,伸出手指沾了些脂粉輕撲好遮住頸項吻痕。倏然耳邊吹起溫暖的男子氣息,原來是姬發不知何時起寝悄然俯身擁住了她。姜淑祥身子微微後仰靠入姬發懷抱,嘴上卻刻意冷淡,“時辰尚早,你再晚些也不妨事。”
姬發探手取來玉簪,坐在姜淑祥身側為她挽發,“朝會前,我打算去一趟丞相府。”
姜淑祥思緒陡轉後回眸凝睇,姬發拿起一件頭飾往姜淑祥的發髻上比量着,神色平靜語氣淡然,“昨晚臨睡前我收到消息,申公豹已歸國還朝。”
姜淑祥的眉梢向上挑了一挑,轉頭望向映入鏡中的一枝含苞迎春,“帝辛放縱費仲尤渾肆意斂财,又采納伯夷叔齊計謀意圖擾亂西岐秩序,現在申公豹又回朝,恐怕這苦日子是要來了。”
姬發埋首在姜淑祥肩窩,慚愧呐呐,“淑祥,往後恐要你費神了。”
姜淑祥莞爾,面頰貼上姬發鬓發,“家裡有我,你無需顧忌更無需擔心。”
姬發展開雙臂纏住姜淑祥的身子,“家裡有你,我自萬事皆安。”
姜淑祥笑得恬靜從容,與姬發共同欣賞鏡中迎春綻放之态。嫩蕊搖黃,姜子牙蹙眉長伫,白衣褰素流轉晨間寒冽。馬招娣打點完姜伋後返回房内,乍見姜子牙這副模樣不禁疑惑,“相公,你不更換朝服,站窗邊發什麼呆啊?”
姜子牙牽起馬招娣的手,似是欲借來馬招娣的手溫以驅散自己心頭的涼意,“夫人,通天教主已将申公豹遣回朝歌了,夫人覺得到時候了嗎? ”
馬招娣反手握住姜子牙,眼底仿佛有一灣星河奔流而過,“相公若問我的意思,那我覺得其實早就到時候了。帝辛對西岐用兵這麼長時間,每回都是他們先動手,然後咱們再還手,這樣咱們太吃虧了。”
姜子牙眉頭仍不見舒展,“為夫曾與夫人說過伐商天機,眼下雖有四海歸一之景,卻無鳳鳴岐山之兆,為夫這心終究是不踏實啊。”
馬招娣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一般地擰起了眉毛,“相公,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在我看來,天書無論多神奇都隻是一卷書,還不都是那幫神仙寫的。如今的天數就連神仙都難把控的了,誰又能保證天書所顯示的天機就是千真萬确的呢?”
姜子牙低眉凝睇馬招娣,半晌才眸色深邃地開口,“夫人所言甚是,為夫實不該這般迂腐。”面上陰霾一掃而空,姜子牙依舊是那個從容淡然的姜子牙,“我已經擇了日子,先讓侯爺把祭魂的事情辦了。”
“各路諸侯尚留西岐,幹脆把他們一起叫上。”馬招娣擡手脫去姜子牙身上的白衣,随口建議道。這本是馬招娣的無心之言,不意姜子牙聽後眼睛卻是一亮,“這真是個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馬招娣給姜子牙穿好朝服,用力扯了一把绛紫衣襟,“你要是什麼都想得到,娶我幹嘛?”
姜子牙揚了揚嘴角,斜着眼睛調侃,“跟娶妻與否無關,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你打量着我聽不出來你罵我笨是嗎?”馬招娣垮下了臉,沒好氣地甩給姜子牙一個白眼,轉身疾步奔了出去。姜子眼含寵溺擡腳追上,趕至前廳還沒向裡邁步就看見馬招娣張牙舞爪地沖着姜伋大吼,“今天不許給你爹飯吃,明天也不許給!”
姜伋懵然地眨着眼睛,委實不解馬招娣這股火究竟是從哪燒起來的。馬招娣也不解釋,交代過後便黑着臉色甩着袖子從另一邊返回内廂。姜子牙信步過來,姜伋疑惑地朝着馬招娣将要隐沒的背影努了努嘴,“爹,您怎麼得罪娘了?”
“也沒什麼,爹就是跟你娘頑笑一句罷了。”姜子牙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姜伋湊到姜子牙跟前别有意味地嬉笑問道,“爹,您要不要算盤?”
姜子牙笑容略顯森然,“果果,你要不要藤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