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近侍提點。”福伯俯身謝過,敖丙微笑着擺了擺手,又細細叮囑了一番後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殿閣。殿窗半敞,閻羅王唯恐陰風吹入會害姜伋不适忙起身将窗戶關好。龍涎的味道不覺間淡了一些,姜伋便趁着活動筋骨的功夫順手往香爐裡添了一匙香料。閻羅王跪坐回案側繼續給研磨,偶然瞥見轉輪王呈上的孟婆莊失職處分報告尚未批複不禁疑惑,“臣以為公子當知道對于孟婆莊的處置不宜耽擱,為何還不批複轉輪王的奏章?”
“因為賈氏啊。”姜伋負手站在窗前無奈嗔聲,“這個賈氏是黃飛虎的妻子,我怕黃飛虎會把我爹給搬出來。”
“賈氏既被判罰為奴且永世不得超生,那便将她沒入君翊殿中。都擱在您眼皮子底下了,想必您父親和那個黃飛虎也再無話說了。”
“把賈氏沒入君翊殿雖好,隻是咱們殿閣裡的婢仆夠多了,再要一個進來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叫君上得知,會不會多想?”
“賈氏已為人妻,黃飛虎又多加惦念,君上自不會多想。至于殿閣裡的婢仆,公子若覺得多,不妨放出去幾批。萬物繁衍生息乃是自然,咱們鬼族當然也不例外。”
“那好吧,就按閻羅王說的辦。”姜伋掀衣落座提筆批複,閻羅王頓了片刻揀起另一件事禀報,“關于枉死城報上來的案子,複審的冥官名單已經出來了。按冥律,規避臣與刑天後随機擇選,主審為楚江王和卞城王,副審為陰府府主阿傍,五道将軍蓐收和酆都主官斬衰。”
“嗯,那就進入複審程序,你負責通知我爹到場。”姜伋看過複審冥官名單後随手交給閻羅王,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感到奇怪,“還有事?”
閻羅王瞄了瞄姜伋的臉色,略略低眉,“啟禀公子,氐氏不慎感染了風寒,病倒了。臣鬥膽請了俞先生給她看診,這會兒吃了藥,睡下了。”
“知道了。”姜伋凝神一瞬,面色泛白了半晌卻也隻輕描淡寫地言了這一句。閻羅王見姜伋如此亦不敢再替鲛兒多言,道了聲喏後又扯來了旁的話頭,“處置孟婆莊的旨意,是從主殿發出還是君翊殿?”
姜伋沒有回答,隻是擱筆吩咐,“更衣,本座要去見君上!”
陽間周營,姜子牙聚精會神地研究渑池縣的地形,手邊兒擺着一疊渑池縣守将張奎的資料。高覺揉着疼痛至極的耳朵小聲抱怨,一旁的楊戬忍不住低聲感歎,“這個申公豹果然心思缜密,之前臨潼關佯作重傷竟也沒能讓他真正放心。”
李靖接口,“申公豹能與丞相周旋這麼多年,自是要有幾分真功夫的。如今他到了渑池,這場仗要打下來恐怕要費更多的功夫。”
黃飛虎和鄧九公俱是遺憾,“可惜我們在殷商的時候與申公豹交集不多,未能做到知己知彼。”
南宮适笑道,“那申公豹既是被丞相設計誘到前線來的,想必丞相胸中早有計較。這場仗不管多硬,丞相指哪我們打哪,準沒錯。”
“什麼都指我師父,我師父也太累了吧。”武吉心疼姜子牙,想都沒想便溜出了這句話。姜子牙聽罷眸色一變,不着痕迹地掃視了神色各異的衆将一眼後沉聲開口,“李長庚一早出發去夾龍山飛雲洞接懼留孫怎麼還不回來?高明,勞你看看,是否路上遇着了什麼阻礙。”
“好嘞。”高明答應一聲後立刻施法準備彈出眼珠,突然帳簾一撩李長庚拎着一個酒壺同懼留孫并肩進來,“小牙牙,這回又被你料中了。軒轅墓的那三隻妖怪,果真跑去殺懼留孫了。”
姜子牙在聽到“小牙牙”三字後登時面如玄壇,原本站在鄧九公身側的土行孫見到師尊來了立刻一頭紮了進去,“師父,您沒受傷吧?”
“為師沒事。”懼留孫慈愛地摸了摸土行孫那顆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的小腦袋,騰出一隻手來朝着姜子牙扔了一個藥瓶,“聽說二公子冷骨風複發不良于行,我特意帶了補藥過來,希望能幫到他。”
“多謝師兄。”姜子牙接過藥瓶後下階遞給雷震子,吩咐他把補藥給姬發送過去。李長庚展臂勾上姜子牙的肩膀,一壁喝酒一壁問道,“我在飛雲洞施了一個幻術,令那三個妖怪以為自己已然得手。現在申公豹也如你所願地在渑池縣呆着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把你的胳膊從我的肩膀上拿開!”姜子牙嫌惡地一把推開李長庚,整了整衣服說道,“張奎亦精通遁地術,所以懼留孫師兄是我們對付張奎的一張王牌。為保萬一,先委屈你在子牙的天書結界之内待上些時候。我估計,明日起張奎便會來叫陣。你們輪流出去應付,故作敗走千萬不要硬拼。至于申公豹,就交給我跟李長庚來收拾。”
衆将俯身領命,李長庚出聲咋呼道,“姜子牙,我可沒答應過要幫你收拾申公豹。”
姜子牙挑了挑眉,狡黠的眸光落到李長庚手裡的酒壺上,“師兄,你這幾天喝的酒可還沒給錢呢。”
李長庚憋得臉通紅,半天才指着姜子牙的鼻尖痛心疾首,“姜子牙,你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