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話音剛落死貓登時閉嘴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姜伋搭着閻羅王的手進來,鄧秀忙理了理儀容和守衛一并跪倒奉迎。斬衰聞得通禀立刻出屋俯身恭迎,姜伋駐足擡手微笑說道,“抱歉,本座唐突了。”
“公子哪的話,請。”斬衰笑着臉把姜伋請進廳堂落座,閻羅王把守門口,鄧秀上前奉茶,禮畢正要退下,不意姜伋出言叫住了他。鄧秀惶惑地下意識看了眼斬衰,小心翼翼地在斬衰身後坐下,姜伋正握着茶杯暖手,眼見鄧秀這般神色忍不住又是一笑,“這麼怕我,那你當初又是哪來的膽量過來蒙我的?”
“屬下知錯!”鄧秀吓得臉色一白立馬跪趴在地,斬衰則是直視姜伋表情微微冷了下來,“公子,恕臣直言,鄧秀不過一名低階冥官,再大的過錯也不值得公子下降酆都主官府問罪,公子此舉,實在不合規矩。”
“本座有說過此番前來是向鄧秀問罪的麼?本座不過白說了一句,是鄧秀自個兒跪下的,這也要怪到本座頭上?”姜伋亦收起笑意放下茶杯,冷淡下來的眸光沉沉落向鄧秀俯下去的脊背,“話說回來,我便是責備他如何?放眼冥界,誰沒苦衷?縱是斬衰你,就沒銜過恨,抱過憾?我沒攔着他喊冤啊,但他不能來蒙我啊,身為冥官,他這合适嗎?你身為他的府主,位處高階,居然跟他合夥蒙我,你又夠意思嗎?”
姜伋委屈巴巴地質問斬衰,鬧得斬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匍匐在斬衰身後的鄧秀也不敢擅自張口,廳堂之内就這樣安靜了下來,沉默片刻終是斬衰先低了頭,論理的确是他和鄧秀處置不周,所以這個台階也合該他給,而姜伋也自然順着斬衰給的台階下了,本來他這趟就不是要把鄧秀給怎樣的,“你跟鄧秀的處分下來了。你罰俸一年,鄧秀褫奪本次冥官選拔資格,邸報明天就會發下來。”
嗯,和自己預想的大差不差,姜伋果如自己設想那般出手維護了。斬衰眼底明顯湧出一泉感激,鄧秀雖不敢擡頭但對姜伋的感激也是實打實地從眼角流露了出來。自然,莫說斬衰,就是鄧秀也是明白的,姜伋走這一趟絕不是朝他們賣好賺吆喝,“公子教誨,臣洗耳恭聽。”
“教誨不敢當,我是特意來求你們,當然,求過你們我也會去望鄉台求南河,接下來的日子,跪求你們給我安生些,别的不提,單是規避原則,你就該清楚吧?”
“臣不敢,必定謹遵公子教誨。”這回不單鄧秀,斬衰也垂首跪下去了。姜伋欠身扶起斬衰,起身走出房門,搭扶上閻羅王離開酆都主官府。斬衰和鄧秀送至府門外躬下身子許久,藏身屋頂的死貓悄悄伸出腦袋,正好瞥見他倆禮畢起身返回屋中。它舔了舔自己的這一身毛,喵嗚一聲好似猛虎下山般的奔下屋頂跑了出去。它已經老老實實地吃了好幾個月的蝦了,不過偶爾出去換個口味,夠給姜伋面子了好吧!死貓高傲地走進鬼市,正盤算着今兒個去哪吃的時候,突地驚然發現鬼市居然關門了!是真的真的關門了!不會是姜伋吧!為了讓自己吃蝦,居然下令讓鬼市關門了!一個門縫都沒給它留!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死貓亮出爪子狠狠抓撓腳下方磚,往後連續三日鬼市都是歇業狀态,鄧秀更是整日待在主官府裡喂它吃蝦,就這樣熬到了第四日,死貓終于受不了了撲到鄧秀懷裡準備小小發飙一下的時候,斬衰手握一卷竹簡回來了,“臣民公開決議結果出來了。上殿的裁決也跟着下來了。”
“絕。”泰山府君眸色冰冷酷烈,不帶感情地說與姜子牙,姜子牙面覆冷光心中不感暢快隻覺諷刺:鷹川折進去了無數條人命不過賠了三十年的氣數,現在卻因一款嚴格說來壓根兒就沒害到上殿的點心就賠進了十年的氣數。人如草芥賤比蝼蟻,馬昆在話本裡寫的這句話當真不是自謙啊。姜子牙忍不住微微勾了勾恍若噙上了數九寒霜的唇角,“冥界的态度子牙知道了,必定如實禀告周天子,另則,子牙需泰山府君清楚,我周天子的态度與冥界相同。”
“既如此,我就可告知第二件事了。”泰山府君取出一份文書交于姜子牙,“關于你提交的聞仲返陽申請,上殿批複:準。你手上的是一份契書,待遵照程序選出與聞仲結契的冥官,找你去商定清楚聞仲返陽的具體細節,你就可以去封神台帶走聞仲了。”
“多謝。”姜子牙真心實意地俯身一拜,泰山府君擡手虛扶了姜子牙一把,待他起身坐好,泰山府君又繼續說道,“還有件事本君打算告訴你,雖然公子的意思是暫時瞞着你,但本君覺得你是公子的父親,你該知道。”
姜子牙面露疑惑,泰山府君凝視着他蓦然眼神黯淡地問道,“依你看,公子近來可好?”
姜子牙不解泰山府君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君上何意?果果近來挺好的啊。”
泰山府君搖了搖頭,眼角竟不知何時沁出了點點淚意,“公子他……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