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花枝搖曳,粉紅的櫻花映着霞光。
忽地,樹下冒出一位精怪的少女。一瞬間,少年看清了她的面龐,雙頰紅潤,雙目水靈。僅這一眼,便偷走了少年一刻的心跳。
隻見她歡笑着想去追一隻紙鸢,少年亦被她張揚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開始奔跑起來。突然,不知為何少年腳下出現萬丈懸崖,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恐懼直沖大腦。
身子猛地一抖,少年從睡夢中驚醒。
床頭燭光攢動,窗外已是暗夜降臨,眼前陌生的房間卻莫名讓少年安心。夢裡心中的漣漪還未平複,但卻怎麼也想不起少女的模樣。
掀開被褥,身上早已換上一身整潔的麻衣,少年掀開衣領和袖子,發現傷口處也都敷上草藥。少年感到頭暈腦脹,渾身仍滿是撕裂的痛感,但他強忍疼痛,蹒跚地走向另一個房間,想要探清自己現在的處境。
輕推木門,廳堂燭光更為晃眼,少年微皺眉頭,四處打量,看到了在櫃台的卷耳。
到了夜晚,卷耳不再梳妝,長發自然披落在腰處,白皙的肌膚卻少了幾分血色,燭光将她纖細的身影映在牆上。廳堂上内嵌了些許木盒,上面标着一些草藥的名稱。
卷耳此時正在給白日裡晾曬好的藥材分類挑選和切制,她聽見木門的響聲,随着聲音看了過去。
兩人忽然四目相對,卷耳愣了一秒,而後視線下移,看見了少年不整的衣衫下露出的白淨的肌膚,她連忙收回眼神,覺得自己是否有些許冒犯,臉頰卻不自覺泛紅。
“姑娘,你将我救下的?”少年首先打破寂靜,但他說出這句話便後悔了。
雖然此時房屋内隻有二人,說出這句話也不無道理,但是怎麼看眼前這瘦弱的姑娘都很難将他從山上救下啊!
“啊,是的,你現在怎麼樣了?”卷耳趕忙回複到。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少年也很是驚訝。
“我已經沒有大礙了”,話雖是這麼說,聲音确是異常低沉而細微。
“那我給你煮碗粥喝吧,你睡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話音剛落,卷耳立馬動身前去撿柴火準備生火煮粥。
與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她總感覺不夠自在。
“真是麻煩姑娘了,那我回房間好生等侯。”
少年緩慢地走回房間,靠坐在椅子上。
不一會,卷耳端着熱粥走進房間。少年瞅見那熱氣騰騰的白粥,頓時來了胃口,拿起勺子便埋頭吃起來。
“對了,感謝姑娘出手相救,忘了介紹了,我叫子衿,姑娘芳名?”少年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卷耳。
卷耳迎上少年目光,隻覺呼吸一凝,那俊冷的眉目帶着笑,很是自信張揚。
卷耳睫毛微顫,“卷耳。”
“這樣啊,那以後我叫你小耳吧,怎麼樣?”少年語氣輕佻活潑。
卷耳頓了頓,不知如何接話,便拿起桌上的一小杯茶開始喝。
“我是從笙書閣中偷逃下來的,小耳,你能允許我在你這借住幾天嗎?”少年眨巴着雙眼,似乎着實委屈,“從小到大師父就帶我們下過幾次山,我可實在不想那麼快回去。”
借住嗎?……
卷耳擡眼看了看子衿,發覺他還在直愣愣地看向自己,便連忙低下頭去,心頭的鼓點又密了許多。
“也行吧,正好我還有一間廂房,今晚你留在這睡吧,我去另一間。”卷耳細聲說着。
“小耳?”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這藥膏和衣服……不會都是你?……”
卷耳聽到這話,猛然一驚,察覺到這少年在想些什麼,忽地茶水嗆住了喉嚨,來不及咳嗽便急忙否認,“不不不,這是我讓隔壁鄰居幫你打理的。”
說完,卷耳放聲咳嗽起來,兩臉被嗆得通紅,急忙中她看了一眼少年的雙眸,眼底卻如春水般澄澈。
卷耳被自己的窘樣羞得無地自容,轉身便想離開,“時候不早了,你好生休息。”
“稍等,小耳。”少年連忙叫住她。
啊啊啊還有啥事啊?她隻想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真的非常感謝你救我一命!從此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少年提高音量說着。
卷耳看着他一臉認真正義的模樣,不免被逗笑。“哈哈好啦,我記着你的感激。”說罷,卷耳逃去自己的廂房。
卷耳躺在床上,燭光映着她潮紅的面容,夜晚是她思緒泉湧的時候。此時外面下起了淅瀝的春雨,一陣陣涼風吹來,被溫暖的被褥阻隔,卷耳享受這種獨處的放空。
她回想起今夜的尴尬和窘迫,隻覺有些難眠。
“子衿?”
卷耳在床上翻來覆去,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句詩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少年生得俊朗,八尺身段,皮膚白皙,眉目清冷,眼角卻帶一絲妩媚,垂眸時可見細長濃密的睫毛。
這樣一張冷峻的臉龐,卻還是一個稚氣未脫,或許有些貪玩愛鬧的少年?
卷耳也不知該怎麼去形容他。
“小耳”,與她親近的人都這樣稱呼她,她不由得想到少年也說要如此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