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
江雪螢想反駁,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在這兒睡,這兒哪有厚實柔軟的床榻舒服。
沈長策看了她一眼,江雪螢老實噤聲。
他淡淡道:“之前不是睡得挺老實,睡着後貼着牆,怎麼都不會動。”
他的話說得聽起來像是在誇獎,但江雪螢卻覺得有些站立難安……
嗯……最近她醒來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好像并沒有緊靠着牆……
難不成,是在殿下走後,她才獨占一張床榻的……
江雪螢微微笑了笑,仍覺得他這話裡或許有坑。
“是……可是我怕我今晚睡得不安分。”
沈長策眼神落在她抱過來的被褥上,隻是坐在那兒,也不說話。
他受了傷,周身威懾卻還是沒有減輕幾分,特别是對此時的江雪螢來說。
江雪螢站在美人榻旁,指尖悄悄在冰涼的椅背上摩挲,思索要如何做。
她肯定拗不過殿下。
場面僵了一會兒,江雪螢頂着無言的壓力妥協了。
她沒說話,唇角牽起一點禮貌的笑意,走過去背對着沈長策,重新抱起錦被,再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地送回床榻。
既然殿下都不在意,那她也不必替他擔心。
她起身好一會兒了,衣裳沒穿好,這下平靜下來,才發覺身子凍得厲害,迅速為殿下鋪好床榻,随後爬進裡側躺好。
江雪螢在外面耽擱太久,手腳都是冰冷的,被褥也冷冷的,半晌感覺不到暖和。
想去灌個湯婆子來,但手一伸出去,感覺被窩外面也很冷,糾結好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起身,身旁又傳來塌陷的動靜。
殿下來了。
江雪螢捏在被褥上準備要掀開的手縮了回去。
沈長策注意着腰腹的傷,小心躺下。
江雪螢似乎聽見身旁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心中不免有些難安。
他受了傷,她還将他一個人放在那兒不管不顧。
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太應該。
且,她若要去拿湯婆子,不是她從殿下身上翻過去……便是殿下起身,容她過去。
他尚且有傷,她不事事幫着,還要生其他事。
這麼一想,江雪螢愈發不敢再有什麼動靜。
她不想讓殿下想起什麼來,挑她的錯處。
安靜了一會兒,江雪螢小聲想起什麼,小聲喚了一聲。
“殿下?”
過了兩息,錦帳内都沒什麼動靜。
這麼快便睡了嗎?
江雪螢暗想,結果就聽見聲音傳來。
“何事?”
嗯……沒睡。
江雪螢輕聲問:“明日太妃若問起殿下,要如何答複?”
沈長策阖眸沉穩道:“别說受傷一事就行。”
江雪螢應下,有他這麼一句話,到時候太妃怎麼說,她都不擔心了。
即使太妃後來知曉真相,也沒她什麼錯處。
江雪螢緊裹着被褥,微薄的暖意覆在皮肉上,不過是杯水車薪。
不知何時,她模模糊糊睡着,身體不自覺地向溫暖的地方靠近。
“唔……”
沈長策突然驚醒,看向打落在他腰腹上的那隻手臂,衣袖被蹭至胳膊上,露出纖細的皓腕,微微泛白的指尖上嵌着淡淡的粉色指蓋,好巧不巧正好垂在他的傷口上。
再往上尋它的主人,恬然安睡,不知世事幾何。
沈長策看了她好一會兒,她都沒什麼反應,連眼皮都不曾掀動半分。
若非如此,他真要懷疑,她是裝睡,故意想傷他的了。
沈長策兩指捏起她的手腕,正欲拿開,卻在碰上時,感受到那肌骨冰涼的觸感。
她的手冷得像是初融的雪水,腕骨也不堪一擊。
他二指相交,便能輕松掐住,再一用力,就能折斷。
江雪螢似乎是感受到那片溫暖,手腕一番動作,便貼着那暖乎乎的大手而去,甚至連身子也湊了過來。
沈長策蹙眉沒動,見她仍然熟睡,面上帶着一點笑容,像是在做什麼香甜的美夢。
明明幾日前,還睡得那樣老實,這才不久,便本性暴露了麼。
轉念一過,好像是他“強行”讓她在榻上睡的。
不,是她自己選的。
沈長策神情冷淡,手心裡卻被蹭入一隻冰冷蜷縮的小手。
他面無表情地将那隻手全然握住。
榻上睡着的人大概是安了心,舒舒服服地不再折騰。
那隻被握住的手漸漸變得溫熱,好一會兒,沈長策才将她的手放回它原本應該待的地方。
勉強終于能睡下,那個半是冰冷的身子靠了過來。
沈長策:……
是他錯了。他不該。
……
翌日,江雪螢一覺醒來,還未睜開眼,便如往常一般伸了個懶腰。
結果張開手時卻碰到什麼東西,她吓得連忙側眼相看。
殿下?!
殿下為何還在榻上……
江雪螢飄散的思緒立刻聚集起來,昨夜的記憶逐漸回籠。
想起來是殿下受傷了。
那睡到現在也無可厚非。
江雪螢暗暗瞧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半個身子幾乎是貼着殿下的,加之她蜷縮着,更像是依偎在他懷中。
而殿下睡姿端正,任何人見之,都會覺得是她行為不端。
所以其他清晨,殿下沒有走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睡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