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原本是魏持盈與宋廷宣相看的日子。
魏持盈今年十六,正是備嫁的時候,魏夫人眼高于頂,普通無功名在身的世家子弟一個都瞧不上,挑來挑去,最終将目光看在了工部侍郎宋廷宣身上。
宋廷宣出身于書香世家,祖父官至宰相,父親為現任禮部尚書,他本人十七歲便高中,是聖上欽點的殿前探花,入仕不過幾載便做到了侍郎之職,可謂前途無量。
且他本人面若冠玉,生得俊美不凡,無論是家世、品行、才學還是容貌無不出類拔萃,是長安城裡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
若非魏家大公子魏璋争氣,在魏老爺去世後迅速擔起一個家,延續了家族榮耀不說,甚至青出于藍,憑借赫赫戰功官拜柱國大将軍一職,這門好親事魏家恐怕不會有太大機會。
三個月前,魏璋被聖上派去颍州平叛,前些日子前方傳來叛亂已平的捷報,大軍不日就會歸來。魏夫人原是想等兒子回來後再由他出面促成這門親事,卻因着前幾日參加宴會,從幾個官夫人口中得知慶國公府也有意讓嫡女嫁與宋廷宣為妻,便立時有了危機感。
恰好這魏老太太與宋老太太是遠房表親,算得上是有些淵源,魏夫人便利用婆母的這一層關系,讓老太太出面與宋家相談達成共識,讓宋廷宣以拜訪老太太的名義,來家裡行相看之實。
魏青宛是魏家三個姑娘裡容貌最出色的,魏夫人便一直防着她,從小到大極少讓她出現在人前,生怕她會奪了魏持盈的風頭。此番宋廷宣要來府中,魏夫人自是更不可能會讓魏青宛出現在他眼前。
昨日魏青宛也确實按照嫡母的吩咐,一直待在後院,并未往前廳去,隻是因着兄長魏璋不日就要歸來,她閑來無事便帶着落蘇去了園子裡摘桃花,打算親手做些桃花釀,用來讨好兄長。
誰知剛到園子裡,就撞到魏如嫣羞羞答答地正在給一個男子送香囊,遠遠瞧着那男子似是拒絕了她的示好,随後便見魏如嫣哭着跑開了。
後院出現外男,又撞見了人家的隐秘,她自是不好再待在那了。
然而,正當她想離開那是非之地時,雷聲一響,雨劈裡啪啦就落下來了,她便隻好先去不遠處的亭子裡躲雨。
未曾想,那男子竟也來了亭子躲雨,礙于男女大防,又在這般尴尬境況下,二人隻互相點頭問了禮,之後便各自眺望遠處,再無他話。
身旁人看上去斯文清隽,氣度清貴,魏青宛猜到他的身份,怕惹上麻煩,本想冒雨回去,可雨勢很急,也很大,便隻好作罷。
二人就這般在亭中尴尬地站了許久,直到看見他的小厮送來雨傘,她才松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他會先行離去,可沒想到他卻轉身将油紙傘遞給了她。
而這一幕,恰好被趕來送傘的魏持盈瞧見。
魏青宛隔着重重雨簾還能看見她黑着的一張臉,頓時大感不妙,便立刻拒絕了他的好意,也不管雨勢多大,直接就攜落蘇冒雨回了栖雲院。
魏青宛着實有些後悔自己昨日沒有在他進來躲雨時就避開,此刻擡頭看見上首母女倆的臉色,知二人心裡定是在為昨日之事憋着火,自己今日少不得要被為難一番,不由微微握緊了手帕。
果不其然,下一刻,魏夫人便吩咐魏如嫣先回去,待人一走,魏夫人便立刻下令關門。
房門驟然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屋裡頓時暗下來,魏夫人的臉半掩映在了陰暗裡,越發顯得肅穆可怕。
“跪下!”魏夫人厲聲開口。
魏青宛預想過會發生此情景,依言跪下來。
地磚冰冷堅硬,硌得人兩膝生疼。
魏夫人冷着臉問:“知道為何讓你跪嗎?”
魏青宛語氣平靜道:“女兒不知,還請母親明示。”
魏夫人冷聲道:“你不尊禮教,私自将外男引至後院相見,我這個做嫡母的,少不得要教教你,不然你日後若做出什麼令家族蒙羞之事,外人定會指責我不會教養庶女。”
魏青宛看了一眼一旁正露出得意笑容的魏持盈,又轉向魏夫人,平靜道:“母親明鑒,女兒并未行此等事。”
魏夫人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我原以為你和你娘不同,如今看來也是個不安分的狐媚貨色,你娘搶走了我的丈夫還不夠,你如今也想步她後塵,妄想搶走我女兒看中的夫婿,可你也不想一想,你這個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生出的賤蹄子,宋家能瞧得上你的身份?”
魏青宛攥緊繡帕,眼眶濕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母親若隻是想給我安一個罪名,那安便罷了,又何必扯上我阿娘,去羞辱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魏夫人猛一拍桌子道:“住口!你還敢犟嘴,你......”
下一瞬,就見魏夫人忽的将身旁裝着滾燙茶水的杯盞拿起,直直朝她的臉上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