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内歎氣,她這孫兒自幼沉穩有度,有勇有謀,能文能武,年紀輕輕便建功立業,身居高位,外頭不知多少世家将他當做培養後輩時的楷模,她這個做祖母的心中頗為驕傲,他在仕途方面倒是從不叫她操心,可唯獨這婚姻之事,他常避而不談,且房裡既不養通房,也不納妾侍,這般不近女色,真真叫人操心。
“孫兒還年輕,此事不急,以後再做打算。”
魏老夫人料到他會這麼說,仍不死心:“你可有屬意之人?若是對哪家府上的小娘子有意,說出來,也好讓我和你母親掌掌眼。”
老夫人說完,魏青宛就感覺到他的視線往這裡瞟了一眼。
她目光微閃,垂下眼睫,低頭喝了一口熱湯。
魏璋看在眼裡,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
魏老夫人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又道:“既沒有,那祖母便讓媒婆上門來,找些相貌品行出挑的貴女給你相看相看,你看如何?”
魏夫人也适時插話道:“你祖母說得對,你的妻子,日後是要執掌将軍府中饋的,輕慢不得,你若不懂得如何選,就将此事交由我們,我與你祖母定會給你尋個知書達理、端莊貌美的好女子做新婦。”
說完,與老夫人同是滿臉期盼的看着他。
魏璋卻仍是推拒道:“祖母,母親,此事你們莫要管了,還是等大妹妹的婚事先定下了再說罷。”
老夫人歎道:“你這孩子,每次都這套說辭。”她張了張嘴,本還欲再勸,可見他斂眉低眼的兀自喝着茶,似乎不欲多談的模樣,隻得暫且按過這廂。
幾人用過早飯,丫鬟撤去碗碟,獻上清茶漱口,白棉布淨手,片刻又重新端了熱茶來,魏璋有事先行回了明熙堂,沒過一會兒,府裡管事領着幾個端着布匹、金銀首飾的下人走了進來。
隻見管事陪笑道:“正巧姑娘太太們都在,大爺臨出門前吩咐老奴把宮裡的賞賜都送過來,以供各位主子挑選。”
老太太和魏夫人聞言,各自挑了些得用的,便回屋談講正事,剩下的便讓家裡三個姑娘去外頭選。
長輩不在,魏持盈第一個站了出來,她一一摸過那托盤裡的布匹,興奮道:“浮光錦、蟬翼紗、妝花緞……這可都是時興的好料子!”
尤其是那浮光錦,據說穿上用它制成的衣裳,行動時可以如陽光下的碧潭般波光粼粼,流光溢彩,十個繡娘一月方得一匹,稱得上是寸錦寸金。
此次陛下共賞了魏璋兩匹,老太太老了,不愛這些,魏夫人挑走了一匹,這剩下的一匹,自然就是魏持盈的。
“這匹浮光錦,我要了。”魏持盈傲聲吩咐着,她身後的貼身丫鬟彩屏便連忙把那料子捧到懷裡。
說完,她又一一打開雕花漆盤裡的錦盒,隻見裡頭擺滿了各色發簪珠钗、步搖耳墜、頸鍊手镯等金銀首飾,入目金燦燦的,滿是璀璨華貴之氣。
魏持盈頓時兩眼放光,拿着首飾愛不釋手的挑選,挑來挑去,最終要了一套赤金累絲鑲紅寶石頭面,及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鸾鳥紋頭面一套。
彩屏抱得滿懷,就快負擔不起,身形搖搖晃晃的,魏持盈則笑容滿面,一副極其滿意模樣。
見她挑完,一旁等候多時的魏如嫣連忙湊過去,巴結道:“大姐姐天生麗質,這些鮮亮的料子做成裙裳,再搭配這些金貴頭面,穿上定然光彩奪目。”
魏持盈很受用,嘴角揚着得意的笑,用施舍的語氣道:“三妹妹,你也去挑一些罷。”
魏如嫣就等着她這句話,聞言連忙道謝,喜滋滋的上前挑選。
她方才注視了那浮光錦許久,心底最想要的自然就是那匹料子,隻是她不敢跟嫡姐争,眼下便隻能挑些别的,躊躇了半晌,最終拿了一匹蟬翼紗,一套攢珠金累絲頭面、一套銀累絲嵌珍珠頭面。
魏青宛站在一旁,靜等她們都挑完了才過去。
向來便是如此,從小到大,隻要府裡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是等魏持盈和魏如嫣挑完了,才輪得到她。
她上前從剩下的料子裡随手選了一匹,正要拿起時,魏持盈卻突然伸出了手截住她。
“這匹我要了!”
說完,一伸手,便把那料子搭到了自己的随身丫鬟懷裡。
魏青宛不語,轉而去看錦盒裡的首飾,剛拿起一支手镯,卻又被魏持盈按住。
隻聽她用挑釁的語氣道:“這個,我也要了!”
魏青宛知她是因宋廷宣之事,借題發揮,故意刁難,索性也不再選,直接回了栖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