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見他不說話,蹙眉看着他道:“夜深了,我要休息。”
趕人的意圖很明顯。
魏璋沒動。
青宛眼含戒備,又往後退了幾步:“我來月信了,如果你還算是個人的話,就離開這裡。”
魏璋面沉如水,“我來這,隻是想看你身子好些了沒有。”
前幾日為了找她,将一應事情都抛下,堆積了許多軍務未作處理,今日他從早忙到晚,飯都未顧得上吃,來到這,她卻态度冷淡至此,甚至跟防賊似的防他。
青宛沉默,側着身子不看他。
魏璋臉色難看,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青宛就當沒感知到他生氣,絲毫不作挽留,見他走了,甚至松了一口氣。
次日青宛去壽春堂同老太太請安,正巧在院門外碰到魏持盈和魏如嫣。
魏持盈上下掃了她兩眼,譏諷道:“既然想離開,索性就滾得遠一些,躲起來别被人找到才好,這還沒幾日呢,就又眼巴巴的回來了。怎麼,還是舍不得魏家的榮華富貴?”
青宛不言,繼續往前走。
魏持盈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追上去揪住她的衣袖,口不擇言道:“賤人,你别以為有大哥哥護着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了,他隻不過是怕你這個冒牌貨在外面活不下去,最後跟你那個親娘一樣做跑去做皮肉生意,事情傳到都城丢我們魏家的人罷了。”
她冷哼:“你等着罷,母親已經在給你找外地的親事了,等一找到合适的,就立馬一頂轎子把你嫁出去。”她嗤笑:“你不是想離開魏家嗎?等你嫁到外地,這輩子都不用再回來了,真正的如你所願。”
青宛一愣,繼而笑了,唇角泛着一絲苦意。
“小娼婦,你笑什麼笑。”魏持盈氣急敗壞道。
魏如嫣拉拉魏持盈的袖子,“大姐姐,算了……”
魏持盈一把推開她,“你什麼時候對她那麼好心了?怎麼?看大哥哥護着她,你也想巴結她?”
魏如嫣被她一推,不由踉跄後退,幸好青宛适時扶住她,才沒摔倒。
“你再大聲些,最好讓祖母她老人家也聽聽。”青宛面色微冷。
“你……”
魏持盈前些日子才剛被老太太和魏璋禁足,怕真驚動了祖母,隻得住了口,憤而拂袖,跨進院門。
深秋時分,天氣一日比一日冷,老太太年紀大了,一時不适應寒冷,今日身子有些不大好,一直卧在床上。
三個孫女來看她,她由着下人将她扶起靠在床頭。
老太太将目光落在青宛身上,語氣不悅道:“又沒人趕你走,你何苦跑到外頭去,害得大哥兒還要丢下手頭公務跑去尋你。”
魏持盈在一旁幸災樂禍。
青宛面色平靜,也不多做解釋,隻是認下道:“都是孫女的錯,還望祖母責罰。”
老太太見她整個人恹恹的,人也瘦了不少,歎氣道:“罷了,日後莫要再如此行事了。”
頓了頓,又道:“你孤身出走的事外頭已經傳開了,本地的親事怕是說不成了,你母親的意思是給你找個外地的嫁去,你可有意見?”
青宛眉眼低垂:“孫女但憑祖母做主。”
老太太滿意“嗯”了一聲,“遠是遠了些,但你放心,給你找的必是家境殷實的,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青宛平靜道:“多謝祖母。”
過了幾日,魏夫人果然尋了一門外地的親事,她将青宛叫至福安堂,青宛一進門便看見一個穿着富貴的年輕公子坐在堂中喝茶。
“二丫頭,過來,這位是蘇州的楊盛楊公子。”魏夫人假笑看着她道。
青宛上前見禮,眉眼低垂:“楊公子。”
楊盛見她面似芙蓉,目若秋水,柳眉桃腮,皓齒雪潔,袅娜纖巧,舉止溫柔,不覺魂飄神蕩,暗道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恨不得立馬就娶回家去。
他本是蘇州人士,家裡經營有染坊、布莊、當鋪、茶園等祖業,是當地有名的富戶,此番來長安城乃是為了探親。他的姨母賀氏乃是禮部主事的妾室,前兩日給他介紹了一門親事,女孩兒雖名聲不好,但于他這個下九流的商賈來說,能與大将軍府攀上親事,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自沒有拒絕的道理。
來之前他并不知青宛長相如何,今日面對面一瞧,小娘子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當下喜不自勝,當日就殷勤的與魏夫人商量起婚事來。
魏夫人急着将人嫁出去,雙方達成一緻後,便催促他盡快回家告知父母,前來迎娶。
楊盛自無不應,第二日便啟程回了蘇州,這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月之多,不出意外的話,待下次再來長安,便是青宛出嫁之時。
此事暫且按下不提。卻說魏夫人擔憂青宛會勾引魏璋,便特意叫人采買了幾個出身清白,年輕貌美的小丫頭進府,想選個合适的給魏璋送去做通房。
這日,魏家三個姐妹來給魏夫人請安,正要退下時,楊嬷嬷忽然從門外帶着七八個年輕貌美的小丫頭魚貫而入。
魏夫人便又将她們叫了住,隻道:“你們三個先别走,正巧兒人來了,你們過來幫母親選選哪個更好,好給你們大哥哥送去。”
魏持盈一愣,問道:“母親是想給大哥哥……”
魏夫人笑笑,隻道:“這麼些年你大哥哥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我這個做母親的,總得為他多考慮些。”
魏持盈笑道:“母親說的有理。女兒也來幫大哥哥選一選。”
魏如嫣下意識脫口而出:“母親之前也往明熙堂送過好幾次,大哥哥通通都給退了回來,隻怕這次也不會收。”
魏夫人剜了她一眼,“你操這個心做什麼,我自有辦法。”
魏如嫣縮首,呐呐道:“女兒錯了,母親勿怪。”
魏夫人面色緩了緩,轉眸看向默默站立在一旁的青宛,似笑非笑道:“宛姐兒,你也來,幫你大哥哥選個稱心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