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步機上的譚清露鎮定自若地“飛”了過去，幾個工程師瞬間老實了不少，紛紛叫起她來。

“譚姐。”“譚研究員。”“譚師傅。”

柯巫：......沒人叫她老大真的很違和。

某個被擠在後面的工程師往柯巫身上仔細掃了一眼，頓時呼吸卡住，雙眼翻白就要往後倒，同事扶住他掐着人中：

“喂喂喂你别裝暈啊，給我起來修理她！！”

柯巫謹小慎微地放輕腳步走進了維修點，強迫自己忽視維修師傅們的眼神。

維修點是個約有200多平空間的地方，中間擺着幾張檢測床，牆邊琳琅滿目的修理工具，電鋸，電鑽，千斤頂，鋼絲等等，以及配合拆卸的機械臂組。

柯巫絲毫不懷疑她會被大卸八塊。

幾人圍着譚清露走下代步機，來到檢測床旁邊開啟按鈕，白色的檢測床亮起燈，啟動程序。

工程師各司其職啟動機械器組，方便拆卸機體，譚清露戴上護目鏡指揮柯巫上檢測倉：“躺進去，我們要檢測一下機體。”

“不太好躺。”柯巫扭身讓她看機體後的尾鈎。

“那就趴進去！”譚清露說。

聽起來還憋着火呢。

柯巫手腳并用地爬進檢測倉，艙體内噴射出潮濕細小的霧體，紅色掃描光由上至下地掃過機體。柯巫的機體情況全部顯示在了艙體外的大投影裡。

電子音播報：“檢測完畢，該機體大腿部位内部元件損傷，胸腔部位損傷，顱頂表皮撕裂，知識模塊完好，認知系統完好......”

譚清露冷酷地推了一下護目鏡，工程師湊到她旁邊看投影問：“拆開修？”

譚清露：“拆吧。”

躺屍的柯巫聽到這幾個字眼預感不妙地擡起頭，一眼看到面前不知何時站了個舉着超大号鉗子的維修師，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拆？”

工程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柯巫求救的眼神，頗有氣勢地揮舞鉗子，猙獰地笑着說：“當然是卸掉你的外殼，拆開四肢檢查啊。”

柯巫臉一僵，四分五裂？

拆機體這部分沒譚清露什麼事，她帶護目鏡純是為了電焊槍的火星子不刺眼，聽見柯巫弱弱地語氣，她好心提醒：

“記得關掉你的痛覺感知，否則疼起來的話和人沒什麼區别。”

機械器組運轉起來為維修師遞工具，拆卸精品仍然需要人工，他緊跟着說：“關閉皮膚層。”

柯巫順從地在眼内選擇了關閉仿生皮膚層。

連體衣拉鍊被拉開，露出藍白色的軀殼，四個維修師神色凝重地分别拆卸柯巫的四肢，這種感覺很特别，即便她關閉了部分感觀功能。

柯巫轉頭看到工程師每人捧着一個部位拿到一邊去單獨檢測，還有個工程師站在檢測床邊，對着柯巫的背部觀察，試圖扯出蠍尾，但蠍尾牢牢卡在她體内。

工程師經常健身，體力不差，但拽了半天額頭滿是汗都拿蠍尾沒辦法，他隻好喊來同事：“你們誰來幫我一下，這東西卡得太死。”

他不敢讓輔助機械臂拔，怕下手沒輕沒重損壞機體。

“我來吧。”譚清露對維修師們示意繼續忙，她走到檢測床邊，直接踩上床，腳踩着柯巫的背使力，兩手拽着尾鈎配合工程師往外拔。

被兩人踩着的柯巫：“......”

有沒有人顧及一下她的死活啊。

柯巫癱在檢測床上，渾身上下隻剩半截軀幹和頭顱，她得慶幸他們沒把她的頭拆掉。

柯巫的頭180度轉了一圈，看着後背上使出全力才把蠍尾拽出去一點的兩人，有點想笑。

紅尾鈎被慢慢從機械元件内抽離，鋒利的尾鈎怕是割斷了不少連接線，“噌”地一聲，尾鈎被全部拔了出來，像一把巨大的彎鐮刀，“當啷”一下被人扔到地上。

工程師擡手抹了兩把汗，開始拆卸軀幹的機殼，柯巫難得地對這種大卸八塊的行為沒有危機感，而是大腦一片空白地配合。

有個維修師對柯巫的左右胳膊檢查了沒發現什麼問題，跑過來盯着她的頭看了兩圈。

緊接着柯巫的頭顱被輕輕地左右扭動，脖頸間有條隐秘的連接卡點。

“咔哒。”

她的頭被拆卸下來了。

柯巫的眼睛還在眨動，有些無措慌亂。

五官和頭顱全部呈現一種藍白色，維修師捧着柯巫的頭問譚清露：“她的頭發沒了，頭皮我倒是能修好，就是這頭發來回植入挺麻煩的。”

柯巫的視野變得很低，隻有一米左右的高度，頭被抱在維修師懷裡，随着走動視線有些颠簸。

她遠離了檢測床，眼看着維修軀幹的工程師拆開了她的機殼，帶着面具焊接起被割斷的線路。

“滋啦滋啦。”

火花四濺，這回真的像個工廠了。

“頭發可以換假發，”譚清露說着喝了口水，“隻要保證她大腦沒壞就好。”

柯巫的頭顱被正立放在絨布上，前方的檢測床擺着她的軀幹，四肢分布在其他角落，大腿的洞在補修，十分新奇的感受。

她安靜地轉動眼珠，看着軀體被修好，安裝回去，頭部的仿生皮膚廢了點時間，最後修好全部安裝回軀體。

人體模特被塞回連體衣，有位維修師十分細心，拿着小刷子把柯巫肢體上的灰塵刷去，最後拉上皮質連體衣。

這令柯巫有種錯覺，她在進行入殓儀式。

直到步驟完善，維修師們接連打着哈欠喊醒趴在一邊睡覺的譚清露。

“修好了，我們撤了，明天天大的事都别找我們。”

“完事兒了完事兒了。”

譚清露向他們挨個道謝，送走最後一個工程師。

柯巫恢複了皮膚層，頭皮終于不是涼飕飕的了，少了頭發的重量竟然十分清爽。

眼前随着她的疑問蹦出了最新網絡時間，淩晨1:20。

譚清露走來擡起她的胳膊上下看了幾眼，似乎在确定是否修好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的線路接錯了。”

柯巫：“......暫時看不出來，可能要出去打一架才知道。”

譚清露：“這次任務你接觸種源了嗎？”

柯巫：“我把它種在了輻射最深的地方。”

譚清露點點頭，摘下護目鏡，轉身坐上檢測床，語重心長地說：“恭喜你，完成了使命第一步，其他仿生人遠沒有你的成長快速。”

柯巫聽後并沒有很高興，而是踟蹰片刻才說：“譚研究員，我想正常出入工廠大門。”

譚清露：“你不是已經在出入了嗎？”

柯巫：“我想要可以自主行動的權利。”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有點沒底，好在臉上的表情端的很正經嚴肅，應該看不出什麼破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