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在刷鞋。

水流不斷沖過她的手背洗掉短靴上的血漬，這些血漬裡有醫院病人的，有崔朔的腦脊液，有宋化身上母胞的，也有雨水和泥土。

她像個殺人狂魔在清洗自己的犯罪痕迹，但凡是人，遇到昨天所經曆的一切沒誰還能精神穩定又正常。

刷鞋，這種枯燥的重複行為能讓人短暫的放松。

緊繃的神經得到片刻的喘息，柯巫就等同于在放松休息了。

這間小房間漆黑沉悶，但洗手間裡卻有淡淡的瑩白光芒，柯巫刷鞋時擡頭看向面前的鏡子，鏡子裡反射出門口的霍閃，他像個電燈泡一樣在外面發光。

見柯巫看他還更亮了一點。

柯巫：......我謝謝他。

有這麼個大燈泡在，柯巫根本不用擔心毛刷會刷到自己的手。

短短看了一眼她又低頭靜靜地刷靴底的一層膠質邊緣，裡面卡進了碎肉，被清水沖散流進下水道，白瓷水池周邊的血漬被慢慢稀釋成幹淨的清水。

總算刷好了，柯巫拎着鞋走到房間窗邊，拉開窗戶，前兩天晾曬的鞋子已經幹了，她将手上刷好的鞋放上去拿回曬幹的鞋。

昨夜下了雨，這雙鞋躲在高樓之間倒是好好的，柯巫将鞋放在門口的位置，身上的髒污還沒洗，不過不急，她剛才刷鞋隻是先讓自己冷靜一下。

誰遇到這種離奇事不會慌啊。

柯巫盤腿坐在睡眠艙旁邊的休息椅上。

房間狹小，一人一球的距離差不了多遠，但無論柯巫走到哪兒，霍閃都會調轉方向，像是在看她。

柯巫感覺又多了個東西監視自己。

但霍閃給她的感覺似乎并不讨厭。

柯巫冷靜好了，她的手肘支在腿上，手托下巴正視他：“我暫時找不到關于你的信息，你是某種磁性生命體嗎？還是電？”

剛才他們的第一次交流通過柯巫的腦域傳播，柯巫刷鞋好半天讓自己思考都沒想明白，連和那些怪物對戰時都沒這麼懵逼。

霍閃飄到她面前，文字浮現眼前：不知道。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物種。

柯巫看着自己眼内的字一點點消散，她有個想法，霍閃能通過某種方法在她腦域投射文字。

那，她能通過意識和他交流嗎？

她蠢蠢欲動，直勾勾看着霍閃，像盯上了一個羊羔，柯巫閉上嘴好半天沒說話，意識不斷重複一段話。

【霍閃，你能聽到我叫你嗎？】

過了一會，霍閃動了下，回複：能。

柯巫當場震驚，好家夥，她遇到外挂了。

沒錯，她十分功利性的認為自己撿了個外挂，能通電，帶磁力，甚至還能交流，他能看到聽到能說話，且還隻有柯巫能看到。

柯巫看霍閃的眼神逐漸變味。

這不是一個活脫脫的小弟嗎？

目前來看，霍閃對人類沒有傷害的意思，柯巫暫且能放心，至少他是可以溝通交流的。

而且他可以利用的地方有很多，柯巫為自己松了口氣，如果霍閃一直跟着她的話，他會是個很得力的助手，前提是一直。

那麼要如何讓他“一直”呢？

如何收買他呢？

柯巫冥思苦想，想要收買一個人，啊不，是一個生命體，步驟和人可能差得很遠。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欲望，劣性根等等組成，但霍閃，如果把他當成一個動物來看待，不外乎兩個選擇。

吃和睡。

其中，吃應該是所有生命都具備的欲望吧。

想明白這點，柯巫對霍閃說：“你會感覺到饑餓嗎，或者換個說法，你想“吞噬”什麼？”

這句話剛問出口，柯巫期待地看着他。

一旦霍閃說他想吃這個那個，柯巫就可以建立長期的喂養關系了！

霍閃反而後退了一點，在柯巫不解地眼神中，他在房間内大幅度地轉了幾圈，像是在思考，過了很久慢慢挪到柯巫附近。

文字在半空出現：能源。

柯巫念出了這兩個字，她身體一僵，如果沒猜錯的話，霍閃要吃的是——

核心能源？

這和吃人沒區别啊，核心能源是機器人的驅動力，通過某種方法提煉開采來的，不愧是外來生命體，要吃就吃最好的。

可是這東西，柯巫沒辦法給他長期供應，她自己吸收能源都是靠殺人得來的，但殺人她要有理由才會去做。

柯巫為難地問：“你能換一個嗎？比如電池什麼的？”

霍閃：不餓。

柯巫：......？

這是除能源外什麼都不吃的意思了。

柯巫：“那你餓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