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揉了揉頭,左右看看,她坐在大樹下,有點不知道身處何處。
直到柯巫麻木地站起身朝三頭鳥的屍體旁邊走了幾步,一團扭曲的瑩白光團邊凝聚成球形,邊沖了過來,立在柯巫不遠處。
茫然的人與電磁球對視,柯巫問:“你剛才,喊我了嗎?”
霍閃變換着流光形狀,最後恢複了最初的球體,他說:“是的,柯巫。”
這兩個字如此簡單,柯巫卻覺得很久沒有人叫過,以至于忽然聽起來像是兩個陌生的字。
她晃了晃神,好一會兒才哦了聲,點點頭:“這是我的名字。”
随即她又問:“你怎麼能說話了?”
柯巫對霍閃能說話并不意外,他能通過電流在柯巫腦域顯出文字,入侵網絡,說話對他來說應該不難。
隻是在這之前,霍閃或許一直在學習?
腦域意識中有股暖洋洋的力量催動,柯巫下意識攤開手,手心冒出的不是等離子火焰,而是光流,瑩白色的流光和霍閃的球體光很像。
這是什麼東西?
先前柯巫吸收過能源沒有這種情況出現,難道是因為之前的能量不多?
綠色種源的樹苗比剛才小了不少,像整體被抽去了大部分支撐力,她剛才吸收的能源有綠色種源的一部分?
柯巫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麼。
手心裡的光流被柯巫抛向三頭怪鳥,她想試試這些能凝聚出來的能量都有什麼用途,光流打中鳥頭後瞬間炸開,大半顆鳥頭化為灰燼被吹散。
柯巫驚訝一秒,這連過程都沒有,能量直接把鳥頭湮滅了。
她吸收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明明吸收了很多能量,意識裡的作祟夢境體也消散了,柯巫的意識甚至在自愈,霍閃卻覺得柯巫好像更混亂了,他注意到那原先一小團的意識雲在不斷自我生長,像在不停自我編織。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奇特的反應。
啪嗒。
柯巫踢了踢三頭鳥剩下的半顆頭,确認死透了,轉身去找熾光他們,在各個角落裡拖出過載的隊友,柯巫還發現了一直躲藏着的丁良,他兩顆眼珠瞪得很大,快要凸出去,整張臉像骷髅覆了一層皮,一動不動地癱在石頭上。
大概已經死了。
柯巫沒再管他,她踩過好幾個猿人屍體,撿回了熾光的劍,月壇的炮彈支架,蠶食的一塊鐵肌肉,隊友的機體堆成了小山,她愣愣地站在山前。
這要怎麼把他們都帶走?
三頭鳥的屍體沒有全部溶解,還有一部分在被淨化,柯巫幹脆去扯了一根尾羽,四五米長的尾巴毛纏上了三位隊友的手腳,柯巫拽了拽。
還挺結實。
柯巫回頭看了眼在還生長的樹苗,這裡的輻射源不小,綠色種源隻要有營養就會不斷生長,她放心了些。
拖起隊友們的機體就往外走,柯巫一路爬樓梯,從地堡四層走到了一層,在來到城堡外,流動的粘液河流停止了,那些讓人害怕的銅黃眼珠也不再轉動了,像一顆顆裝飾品點綴在黑粘液上。
柯巫拖着隊友從被淨化的區域走出,幾人的機體時不時磕碰到石頭,發出乒乓響,她也沒回頭看,像個麻木的拖屍人不斷向前,直到一輛懸浮車出現在視野内。
柯巫發散神經網絡建立了連接,休眠中的懸浮車頓時亮起燈光,朝幾人開來,車載智能的聲音随着開門穿了出來:“歡迎乘坐“不死科技”超長待機懸浮車,您的旅途有我穩固後方。”
柯巫把隊友一一丢進了車,而後背靠車門,看着黑色粘液盤踞着的區域被綠色種源散發出的微光粒子淨化。
她緩緩松了口氣,好像還沒恢複正常,所作所為的一切隻是在邏輯行為中,而不是她本意。
濃重的綠霧散去了不少,柯巫在這片黑色土地上像一隻白色螞蟻,格格不入。
過了很久。
“霍閃,”柯巫突然喊了他一聲,光球亮了亮當做回應,“我好像做了個夢。”
霍閃:“你是指在房間裡那個夢嗎。”
會說話的霍閃聲音仍舊不帶情緒,沒有起伏波動,隻有平直生冷的陳述,帶着點電質雜音,柯巫感覺,連車載智能都比霍閃有感情。
“不是,”柯巫顯示搖頭,然後收回視線,垂頭看向自己機械手臂,“當人分辨不清自己是什麼時,總會有種虛幻感。”
霍閃:“你的意識不再薄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柯巫:“就是因為更清晰了解自己,才會想得更多。”
不再糾結這些麻煩事情,柯巫轉身上了車,她躺倒在駕駛位開啟自動駕駛。
四個人渾身髒兮兮的,柯巫閉上眼,對旁邊跟了上來的霍閃說:我要休息一會兒,現在是最安全的時候。
實際上,柯巫并不累,她隻是需要緩和短短時間裡被沖擊的情緒,剛才發生的一切對她的沖擊都太大了。
霍閃沒有回話,他隻需要聽到就好了。
天已經黑了,懸浮車不斷升空,飛掠過下方逐漸被綠色取代的黑色區域,高高伫立的破舊城堡沉默地目送他們遠去。
霍閃守了柯巫一會兒,而後飄到了懸浮車上方,球體與懸浮車保持了同一移速。
他注意到綠色種源的保護罩在不斷擴大,觸及到輻射便就轉化為種源的養料。
隻要給綠色種源以時間,貧瘠土地很快便會煥發新生。
這是,這顆星球上人類的治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