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栗的機車占着高空位置,輕而易舉地看到裝甲車停下,她降落機車,走近了問:“要休息多久?”
鄧子顯:“二十分鐘,回城跑那麼快幹嘛,趕路回去本來就累,到地方了還得去報道,上交任務過程證明,一堆事兒忙呢,還不如路上好好休息,回去就遊刃有餘的處理那些事了。”
“我隻是問一下,沒催你,”吉栗不以為然,“中心城給了五天時間。”
兩人在這為路程拌嘴,旁邊四個仿生人玩起來了。
絲毫沒有離開誕生地的傷懷,月壇拆下一顆炮彈埋進土坑,她注意着鄧子顯和吉栗沒發覺她,偷偷摸摸喊上蠶食一起多埋了兩顆炮彈。
月壇:“噓,等下我們坐上車,走的時候炸,肯定特别壯觀。”
蠶食一言難盡:“你在輻射區沒炸夠嗎?”
"那怎麼一樣,"月壇反駁,“當時炸的時候我都收着手的,怕引起坍塌,這可是在地面,還在下雪,炸起煙花多好看啊。”
蠶食感到無語:“你想說的是火花吧。”
“都一樣!”
聲調陡然高了些,引起柯巫的注意,她正盤腿坐在車頂,機體運行溫度不高,雪在她身上落了一層,形成了外殼,冰涼涼的觸感讓她覺得舒适。
窸窸窣窣——
右邊傳來點動靜,柯巫轉頭,兩隻手攀着車頂,吉栗輕巧地一踩車殼爬了上來,她坐在柯巫身旁,“在看雪?”
柯巫:“它很幹淨。”
吉栗:“離開衡定你會不會不舍?”
“原來這種感覺叫不舍,”柯巫微微詫異地問,“我總覺得心裡悶悶地,又說不出來是怎樣的不舒服。”
試探的話點到即止,吉栗沉默片刻,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都流動的緩慢,車下,鄧子顯在煙霧缭繞中看月壇他們玩鬧,叽叽喳喳地,竟也不覺得吵。
玩吧鬧吧,等去了中心城,有他們忙的,鄧子顯心想。
“中心城是怎樣的地方?”柯巫問。
網絡上的視頻對中心城都進行了模糊處理,為了保護隐私不被外洩給其他國家,柯巫隻能從一些評論和公開照片中拼湊出中心城的建築,它的形狀看着像個陀螺,上尖下尖,隻有中間一圈是平衡的。
比起外形,柯巫更想知道中心城裡的人,是否和衡定一樣?
吉栗的表情很耐人尋味,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很極端的地方。”
“極端?”柯巫重複,“你是中心城的人,你覺得那裡怎麼樣?”
兩人的對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傳到了鄧子顯耳中,他看了柯巫一眼,又轉向旁邊的吉栗,有些惆怅地又抽了口煙,面容滄桑。
車頂上的雪有了厚度,吉栗抓了一把握成球團,猛力朝遠處抛去,雪球砸在地上碎成渣,吉栗低聲說:“不怎麼樣,如果可以,我想毀了那裡。”
帶有情緒的一段話,柯巫微微挑眉,仿佛摸到了什麼秘密,吉栗在中心城遭遇過什麼?
良久,柯巫想了想,“你想讓我喜歡那裡嗎?”
這次吉栗沒有再回答,她跳下車頂,厲聲喊道:“都上車,準備啟程。”
不愧是她,聊天都給人聊崩了,鄧子顯捏滅煙嘴随手一丢。
柯巫隻好也跳下去,坐回自己位置,裝甲車發動,嗡嗡震動,柯巫仰頭看着吉栗騎着機車騰空,吉栗戴上頭盔前的臉一直是冷着的,嚴肅的。
似乎從譚清露之後,吉栗就繃得很緊,沒怎麼正常玩鬧過,最初醒來時還能看到她笑,現在連笑都很少看到了。
柯巫默默歎氣,她現在倒是很松懈,最初定下的計劃在如約進行,就足夠了。
放在膝上的手指一根根攥緊,柯巫和吉栗的目标在重合,她們都多了一個方向,譚清露究竟是誰?
譚清露本身不重要,可她插手了武鬥系列,這對柯巫的影響就大了。
天色漸暗,彎月若隐若現,白茫茫的雪肆無忌憚地下着,仿佛有了依仗。
裝甲車一路走走停停,柯巫注意着時間,在第三個傍晚,公路出現在荒原上。
司機鄧子顯輕呼一聲:“快要到了,中心城的路出現了。”
鄧子顯開啟了通訊頻道,吉栗聽到他說的,回話時情緒似乎回緩了很多:“離開大半年總算回來了,對了,我先給陸科長打個通訊,他知道我們要回來,但是不确定時間。”
鄧子顯點頭:“行,你跟他說吧。”
通訊“嘟”地切斷,裝甲車内熾光和月壇都在休眠,柯巫安靜地坐在車窗邊,目光放在外面,鄧子顯看着她出奇的老實,就沒搭理,專注開車。
車窗外,霍閃一飄而過,電磁球飛向吉栗機車附近,柯巫的腦域通閃電流,霍閃充當了聯絡網,吉栗撥出的視頻通訊在柯巫腦域中實時播放。
是的,柯巫在監視吉栗。
通訊人的名字寫着陸桑一,柯巫眯起眼推測,這就是吉栗的上司?
嘟嘟嘟——
視頻通訊接通了,男人的身影在落日殘陽中,有灰影遮住了他半邊身體,整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吉栗見到熟悉的人,不再緊繃着神經,習慣性地不去思考,回城等同于回家的想法再次被激發,完成任務的勝利感也在漸漸浮上面容。
吉栗如釋重負地笑着說:“陸科長,我們要回來了。”
我的任務,終于要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