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的意識消亡。
幻象再次破碎,柯巫被牽制的感覺漸漸退去,她被強制進入李恒的世界中過了一遭,整體感覺不是很好,機體再強也不能和虛無缥缈的幻象去鬥争。
好在關于李恒的幻象在盡數瓦解,柯巫下意識生出不舍的感覺來。
柯巫知道關于死亡的感受。
無能為力,無可挽回,隻能等待那一刻到來,李恒特意為自己設置了沙漏倒計時,以倒計時為壓力逼迫自己,強行讓天賦發揮到極緻。
這種強行耗費心神的做法是在透支她,等于說,李恒不在乎生命,她隻要一個天賦凝練出的成果。
柯巫恢複了機體,四周幻象如鏡片般崩裂瓦解,碎落鏡片在空中飛舞,旋轉折射着柔和的光,她動了動手腳,在成為李恒躺在病床上被輻射病折磨的片段畫面影響了柯巫。
她潛意識覺得,人是正常了,但精神還沒正常。
身為一團意識體,柯巫真真是一波三折。
先是在輻射區被夢境體幹擾,沒好幾天又經曆了李恒的所有痛苦,如果沒有吸收過能量強化自身,她現在很可能會十分不穩定,非常容易失控。
而說起來,柯巫最大的底牌就是意識轉移,隻要意識完好,她就能讓自己不死。
保護意識在現實是很簡單的事情,隻要不崩人設,不被人發現她是個真實的人就沒問題,可有了雲端世界,柯巫的意識又岌岌可危。
總結下來,柯巫的定論是:“想法設法獲取種源能量,通過種源吸收輻射能量,吸收的越多越不怕死。”
柯巫想法太過跳脫,霍閃一時沒跟上:“這裡的輻射能源确實在波動。”
柯巫突然愣了:“波動?”
幻象突然寂靜,飛旋的碎鏡片停在半空,像是為了配合兩人這段話,棱形鏡片突然飛出極薄的鋼刃,數不清的鋒利鏡片内紛紛射出鋼刃,鋼刃交織,細如雨絲,一瞬間,漫天的鋼雨直指柯巫!
簡直令人頭皮發麻,柯巫單手快速抽出攜帶的圓形光盾擋住身體,嘴裡還沒忘怼霍閃:“你早說啊!”
霍閃繞柯巫飛了一圈,球體落在光盾表層,将光盾的防護厚度再加了一層,細微的光變化,柯巫沒注意到。
“我盡力。”
李恒的幻象先前那些畫面都是麻痹人的?現在才是動真格的?
柯巫壓根沒空細想,通過幻象得到的線索隻能擱置一旁,還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她腰間别着的紅皮書告訴她,她和另一個人仍處在不同險境。
沒打算指望對方幫她,不過,柯巫得提醒一下他。
鋼劍之雨已朝下撲來,四面八方不停地刺在小小圓圓的淡藍色光盾上,有些穿過霍閃球體,鋼刃便被頃刻溶解,柯巫躲在光盾中,看到一些鋼刃有目的地想朝着她眼睛刺來。
柯巫隐約琢磨出一絲不對味。
幻象該是無差别攻擊所有人,目的性這麼強,是不是有人操控了?
電光火石間,柯巫抽出腰間紅皮書,她隻攥着書封,書頁一下散開,她果斷揪住書頁連撕了幾張,微弱的撕書聲在鋼雨刺中護盾的聲響中小到不可辨别。
不管怎麼樣,柯巫做到了提醒,對方能不能聽到看他的命了。
撕過書後,柯巫撐着防護盾艱難地想往門口的位置移動,她現在不再是李恒,不會被困在環境,隻要移動機體肯定能脫離這裡。
移動的速度不快不慢,好在防護盾數值沒有降得很離譜,應該能撐到柯巫離開。
柯巫和落下的鋼雨間隻隔着一層防護盾,她頂着極大的壓力前行,霍閃提醒她該往哪個方向走,隻要離開這間房間,柯巫打算直接跑路,她了解的情況足夠了。
突然,撕書聲清晰地傳回過來,連着撕了好幾下才驟然停止。
柯巫身體頓了頓,圓形防護盾泛起層層圈圈的漣漪。
“怎麼回事,你聽到了嗎霍閃?”柯巫分神問,“那個透明人發出信号了。”
霍閃亮起光:“他在求助。”
“求助有個屁用,”柯巫罵罵咧咧,“我都自身難保。”
她反手把書又卡回腰間,繼續嘗試往外走,隻能祈禱那位對手不是個傻白甜,有點武力值了。
轟隆!轟隆隆!
突如其來的轟鳴讓人無法忽視,柯巫轉頭看向聲源,破碎成碎片的幻象之外似乎有一堵牆,而陣陣悶響則是某種龐然大物撞擊牆壁發出的聲音。
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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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鐘前,陸桑一摸索牆壁的手來到油畫前。
粗糙的油畫顆粒刮過指腹,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風格偏暖色調的油畫似乎比剛才更濃豔了,而且......整體線條更靈動。
他縮回手,緊盯着這幅畫,隻是一個垂眸,思維便快速得出結論,陸桑一沒有任何猶豫地用激光槍掃射在油畫邊框上。
紅色高溫激光瞬間将鍍金邊框融化成一灘污水,失去邊框,油畫瞬間傾斜,剩右半邊懸挂着要掉不掉的,污水不斷順着牆壁蜿蜒流下,滴答滴答,有幾滴落在畫幅正中央。
就如一池清澈溪水被一滴墨染黑,暖橙黃色的油畫逐漸湧動泛起波紋。
陸桑一沒有驚慌,他後退半步,警惕着詭異的變化,當油畫完全隻剩黑與白時,畫框完全脫離牆壁摔碎在地,像鏡子四分五裂。
不可捉摸的變化讓陸桑一意識到,這絕對不是現實,他和另一個人交錯不可見勉強能說是磁場影響,或是對面用了什麼黑科技道具。
他也想過是不是自己在這吸入了某種緻幻氣體,可陸桑一清楚,他現在清醒地不能再清醒,陸桑一手腕處有淺淡的傷疤,他剛才扣開了一部分,血液滲流而出,痛意提醒他,他是清醒的。
看來李恒住所隐藏了很多,這趟來對了。
陸桑一的芯片無法聯網,好在來之前他向吉栗發過定位,如果長時間聯系不到他,就來這兒找他,退路已經被他安置好,陸桑一隻需要往前沖。
面對如同遺像的四分五裂的油畫,陸桑一背後的爬藤瘋長,似是受到幹擾,爬藤鋪天蓋地地朝整個房間蔓延,濃綠到近乎黑的植物窸窸窣窣地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