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質子交換計劃的消息很快傳開。

也許是為了造勢，兩國并沒有隐藏計劃的意思，反而公之于衆。

展覽的七天時間裡，不死科技在各個地方大肆宣傳交換計劃，一邊為武鬥系列造勢，一邊宣傳将要引入的人工智能的便捷。

在機器人逐步替代民衆的過程中，許多被迫下崗失業的人就一直在抗議，除了部分人真正獲得了科技時代的便利外，大部分的人都是被迫接受，失去工作。

就像最初柯巫剛出現在衡定的時候，普通民衆開始了大面積抗議。

遊街示衆，網絡上鋪天蓋地的是謾罵，這些抗議不過兩天就被各方面的管制人員壓下去。

柯巫執行任務的時候，時常撞上這種場面——

巡警出現在遊街示衆的人群中，有些态度強硬的會僵持很久，但在巡警說出“如果再抗議下去，中心城不歡迎你們，請自行離開。”的話後，抗議的人群像漏氣的氣球。

被針一紮就迅速癟了下去。

中心城外是荒原，輻射區，怪物，感染病，離開人類城市誰都活不好。

網絡上都在讨論科技質子計劃的事情，不死科技備受關注，接連開了好幾場公開記者會。

柯巫也被要求出席，全息投影圍繞着她，擊殺視頻，種植種源，文字介紹像她的生平履曆一一展開在她身體周圍。

眼前是閃爍不斷的燈光，交談聲斷斷續續，許玉坐在旁邊負責回複那些記者的話，柯巫負責呆坐。

刺眼的閃光燈略過柯巫的眼睛時，她下意識眯了眯眼，意識本能的生出一種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以前，柯巫曾經也經曆過相似的場景。

有人打量她，詢問身邊的人她的作用，她的自控力。

叮——

柯巫一瞬間仿佛聽到耳邊傳來的不是許玉的聲音，而是男人的回複聲。

“......”

柯巫眼瞳縮了縮，她突然轉過頭去——

身側的許玉侃侃而談，她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演說家，面對一些事關抗議的逼問也輕而易舉地撥回去，一看就是經曆過不少場面的人。

柯巫有些困惑，難道剛才聽到的聲音是那些記者的回音？

發布會持續了幾小時，柯巫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隻是乖乖坐在一邊任人觀賞，拍照，打量，挑釁。

有關她的功能視頻和使用手冊，不死科技早已發在網絡上。

“不死科技正在專心研發二代産品，至于何時開啟售賣通道，敬請期待。”

發布會在許玉的這段話後結束，柯巫跟着許玉走到後台，有幾個科研員湊上來一通誇贊。

“許特助簡直應對自如，最近很多人都在鬧着抗議交換計劃，不過我覺得人工智能也是個新的研究方向。”

“你也不看看許特助一直是跟着誰的，紀朗教授親傳弟子，肯定強啊。”

從小到大許玉聽到的馬屁隻多不少，她早就免疫了，對這些誇贊也隻是勉強給了個笑。

結束發布會，許玉帶着柯巫回到不死科技，向她說明現在的情況。

展覽結束了，雀國外交官提出帶着武鬥系列回國，而他們的産品人工智能在運飛途中，大概七天内到達中心城。

該來的還是會來，柯巫問：“我要多久開始啟程？可以帶武器裝備嗎？”

許玉：“都可以帶，不過雀國人自己也有不少好東西，你用他們的最好，消耗怎麼大怎麼用。”

柯巫：“......好的，我還不認識他們。”

許玉：“本來要過幾天再送你走的，但是雀國不知道在急什麼，說要明天就走，可能是怕待久了出現暗殺吧，最近各國都不太平。”

柯巫點點頭，許玉又說：“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他們回去的路上可能會繞着走，因為知道你是武鬥系列，專清輻射，我估計他們會在路上專門走輻射區的頻發地，看看你的作用。”

柯巫眼睛一亮：“有綠色種源嗎？”

許玉遺憾聳肩：“我們有，雀國沒有。”

“那我要怎麼清除輻射？”柯巫不解，“雀國的輻射治理手段不一樣嗎？”

“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許玉公正的說了這句話，接着蹙起眉頭略帶嫌棄地接着說，“總之我不是很喜歡。”

柯巫：你倒是說清楚啊。

許玉點到即止，又交代了她一些小事後讓柯巫回睡眠艙去休眠了。

她說：“趁現在好好睡一下吧，去了雀國估計不會給你休眠超過五小時的時間。”

柯巫：“......”這地方這麼可怕嗎？

帶着對雀國的好奇柯巫躺進了睡眠艙，她确實很久沒休眠超過八小時了，之前為了哄騙月壇熾光他們她編的話，不知道他們現在還信不信。

這是在中心城的最後一夜。

柯巫緩緩閉上眼，睡眠艙的艙門閉合，霍閃懸在她頭頂，保持靜止。

-

叮——

陸桑一的芯片響起視頻通訊的聲音。

他擡起手腕，芯片投影打在上方，出現了馮老頭格外滄桑疲憊的臉來，視頻對面的人先是咳了兩聲，看着就像是熬了幾個大夜的。

“雲端通道做出來了。”

沒等陸桑一反應，馮豐又接着說：

“你先别激動，我們做出來的隻是第一版，是最簡易的一個通道，我還在想辦法細化，但是缺少很多數據支撐，短時間内根本做不到太大提升。”

“足夠了，”陸桑一壓着情緒說，他無意識攥着手，“隻要有一個開始，一切都不是問題。”

“通道是做出來了，但是我們還面臨着很大的問題。”馮豐的臉在全息投影中波動了兩下，信号不穩定，導緻他的臉扭曲一瞬。

陸桑一毫不猶豫：“需要什麼材料直接說。”

馮老頭難得地猶豫了，他緩緩搖頭：“缺的不是材料，是其他東西。”

“什麼？”

“人。”

陸桑一微微愣住：“您說清楚些。”

馮老頭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現在雲端通道是建成了，可通道能不能連接到其他世界，如何連接都是問題。”

“人類雲端是單獨的世界，将通道鍊接其他世界，甚至還要悄無聲息的鍊接，這幾件事情一個比一個難度大。”

陸桑一認真地聽着：“您的意思是，需要有人參與這項風險極大的實驗項目？”

“對。”

“我——”陸桑一隻說了一個字，馮老頭就脾氣暴躁地打斷了他。

“你小子給我閉嘴！就算你現在是生不如死，你也得給我活着，這種實驗項目你想都别想！”

陸桑一抿了抿唇：“我是說我可以問問其他人。”

馮老頭面色這才緩和：“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們要求參與者必須身體強健，最好是常年鍛煉的。”

“糾察局裡的特工差不多都符合您的要求，我回去問問他們，有沒有人願意參與這項實驗項目。”

兩人在沉重中挂斷通訊。

雲端通道建造完成，他們距離那遙不可及的機械生命更進一步了，可誰都沒有輕松半分。

雲端通道的風險極大，不用馮豐提醒，陸桑一就準備拿出極高的補償和獎勵。

任何新的實驗項目都很可能會緻死，更何況雲端通道面對的敵人完全不可見。

沒人知道自己的犧牲會不會是白費的，糾察局裡的特工們不一定會有人願意參加。

陸桑一做好了心理預期。

他時刻準備着犧牲。

-

中心城城門口早早停了幾輛懸浮車和一輛懸浮機車。

吉栗前一夜在許玉那得知了極夜離開的時間後，在家翻來覆去地怎麼都睡不着。

不止是和極夜有關，還有雲端世界，覺醒者。

很多很雜的事情擾亂了她，一閉上眼，吉栗腦子裡就沒安靜下來過。

她索性直接不睡了，驅車來到出城大道附近，沒想到過來之後發現陸桑一的車也在這。

面對吉栗的疑惑，他說：“來檢查城防隊。”

吉栗：“......是嗎。”

檢查城防護衛隊這種事一般不都是湯覽做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等到了日出時分。

柯巫被許玉帶着到場時見到了久違的吉栗，她歪了歪頭，跟吉栗打招呼。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沒想到一見就是要送你去鄰國，”吉栗語氣惆怅，一夜沒睡她不知道都腦補了些什麼，“去就去吧，還是一個人，你這等同于進了狼窩。”

許玉在旁邊和陸桑一小聲交談，聽到吉栗這麼說，直皺眉：

“你這是懷疑不死科技的産品？就算是狼窩，她也能好好回來，你以為我們的研發經費都去哪兒了？”

兩人就像天生有仇，吉栗瞥她一眼，礙于陸科長在場，沒說什麼，隻是冷哼一聲。

柯巫見狀笑了笑：“我會傳回很多攝錄視頻的，定期發送機體檢測報告，不用太擔心我。”

“雀國我又不是沒去過，”吉栗說，“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一團亂麻，不過那是對我們人來說，你的話，說不定會适應那裡......”

吉栗大概是得了什麼病，對離别這件事格外在意，她不習慣，不适應送别。

哪怕面前這個人在半年後還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