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通道。

進入通道後為了避免排異，吉栗在這裡又待了很久來适應。

幾分鐘，幾天，一個月？她不知道。

除了這個，還有就是他們沒有覺醒雲端的方位，完全不知道要控制通道往哪個方向尋找。

在馮老頭發愁時，吉栗就躺在通道裡漂流。

通道是被人用數據建造成的，裡面卻流淌着碎星一樣的東西，她仿佛躺在銀河裡，看到幼時所看到的星空。

似乎成為意識體後所有的煩惱都不存在了，吉栗隻要按照他們安排的步驟去做就是。

她隻記得馮豐本來很困擾，接了誰的通訊後就忽然有了方向，他一邊安撫吉栗說久等了，馬上準備好，一邊操作通道調整方向。

速度應該很快吧，反正對吉栗來說都沒差别。

等到馮豐說好了，他讓她集中精神，看着一個坐标慢慢地移動自己，現在她和通道是相連狀态，吉栗可以操控通道移動。

真正的付出者從來不是單獨的人，沒有馮豐這一切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吉栗順從地依照馮豐說的做，她從躺着變成站立，數據人形平舉雙手，雲端通道就會按照她的動作發生微秒的位移。

恍惚間，吉栗想起小時候。

那會兒父親帶着她外出遊玩，在夜幕低垂的碎星漫天時，她說自己想在天上飛。

父親說那你要做個宇航員，不僅能在天上飛，還可以觸碰星星。

沒想到現在宇航員沒做成，卻以另一種方式觸碰到了星空。

往前，繼續往前！

馮豐建立的坐标隻是一串數據，在吉栗這兒卻是真實的光束，她雙手向前推進，通道随之而動，先是緩慢平移，接着越來越不受控制。

實驗室内燈光閃爍，馮豐身旁的那台機器接收到一段電波，波動無法分析，來自吉栗附近，他隻能冷靜引導吉栗繼續向前，接着又以極快的速度解析那段電波。

光屏上深綠色的文字出現。

【電波解析内容為：向前鍊接。】

馮老頭困惑不已，這什麼意思。

他隻收到了陸桑一發來的大概方位，但這電波傳來的文字卻是明确指示。

可信嗎？會不會是覺醒者的陰謀？

但就算是陰謀，他們也得嘗試。

馮豐咬咬牙，向吉栗發送指令：向前鍊接，一直往前！

随着摁鍵摁下，看不見的指令穿過光屏抵達吉栗的數據體中，她接收到了。

吉栗雙手前移，全力推進，移動速度加快，通道像銀河蜿蜒傾瀉，朝着一個坐标方位直沖過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強大壓強緊緊壓着吉栗，她下意識屏住呼吸，還保持着人的下意識反應。

她什麼都看不到，隻是憑着指令去完成，通道被坐标的對接點牽引着，很快，雲端通道對接上了什麼，吉栗所有的力氣被反饋回來，震得她在通道中飛了好幾圈。

數據體不斷飛旋，吉栗沒有控制的念頭，天旋地轉間，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串數據也在漂浮。

朝着她的反方向漂浮。

她們的數據短暫的遇見，又分開了。

沒等吉栗發呆，馮豐的消息發來：你怎麼樣了！？數據還完整嗎？鍊接順利嗎？

一連串的問題，吉栗一一回答，馮豐說，鍊接完成了，你去通道盡頭看看。

她順着通道遊到了盡頭，那裡有一層透明的藍色防護網，吉栗将手貼上去，防護網就像粘液似的粘在手上。

本該觸發攻擊模式的防護網沒有任何反應，通道鍊接的地方已經成為了破解入口。

【我找到入口了，準備進入。】

-

噗呲噗呲！

柯巫撕扯掉形似薄膜的軟牆，她突破人類雲端的阻礙，進入到了科研基地的數據網絡中。

霍閃的形态變得有些奇怪，他的一部分融化成了像是液體的東西，包裹柯巫的數據體，成為她的一件外衣，一部分凝結成幾顆拳頭大小的水珠，漂浮在柯巫周圍。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顆水珠，包裹身體的那些液體就抖了抖。

“......”霍閃沒忍住說，“不要動我。”

原來都是這些都是霍閃啊，每個部分他能感知到，柯巫的好奇心被滿足，她低頭思索着怎麼把這種作用發揮到極緻。

比如把一顆霍閃放在中心城，一顆帶走，這樣能掌握所有情況，也就是類似傳感球的作用。

柯巫發現她對霍閃的實用開發程度不及百分之十。

于是，她又戳了戳他，包裹身體的那層液體短暫地脫離柯巫，又迅速地貼了回去，霍閃隻能喊着她的名字：“柯巫......”

“别想蒙混過關，你剛才怎麼知道有人類的通道，還确定它一定是往防護網那去的？”

“之前先知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的，你瞞了我不少事。”

霍閃：“我無法說出來。”

柯巫：“有人限制你？”

“沒有，”霍閃說，“有些事情你喜歡自己找答案，我不能過多幹涉。”

柯巫循循善誘：“不幹涉，你就透露一點點給我，不算幹涉。”

四五顆霍閃閃爍不定，面對柯巫的話又開始裝聽不到，她氣得無奈，隻好捏着一顆攥在手裡擺弄。

還是先做正事，她現在正處在人類雲端。

柯巫的腦域中一直記着李複如的數據代碼，看過一遍就不會忘。

她調出那串代碼，同時連接網絡，連上的一瞬間，柯巫驚訝地發現，她現在在科研基地。

是科研基地建造了通道，連接了覺醒雲端？

短短時間内做到這種程度，對現實的人來說很不容易了。

這更方便她，她可以借着這條通道調查科研基地，意識到這點，她的手指下意識攥緊，霍閃被捏扁了也沒發出聲音。

等解決完李複如，柯巫就回來調查。

神經網絡發散中，柯巫在意識裡調出曾經複制下來的李複如的數據，她順着網絡摸索，沉下心感受最近的磁場。

哪裡的磁場最混亂。

柯巫閉着眼，思考時她的數據體三番着微弱的熒光，緩緩向外擴散，她附着在網絡世界，科研基地的網絡在她這近乎透明。

每條網絡線通向的地方，連接的方位都一一清晰地映在柯巫面前。

很快，她的‘雙眼’順着網絡延伸到了基地裡的意識數據庫，李複如的代碼被檢索到時一下子從藍色轉變為深紅色。

柯巫看到他了。

紅色的備份意識靜靜地在數據庫中被封鎖着，柯巫看到電子封鎖條上的文字是：

意識不穩定，無法正常啟用。

她松了口氣，這也就是說在柯巫第二次殺死李複如後引起了他備份意識的強烈波動，被判為意識不穩定，所以後續李複如沒有被人為啟動激活。

數據體飄到李複如意識前，柯巫低頭伸出手，她此刻的存在有些像神，沒有實體，隻有一串數據能遊走于所有網絡存在的地方。

覺醒世界中的每個覺醒者都是神，剛才的人類通道通向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

不用懷疑，人想要追上覺醒者起碼還要個幾十年。

柯巫拉回跑歪的思緒，她伸出手，對着那串尋找已久的意識數據，手掌覆蓋上去，一點點地抹消着字符，李複如的備份數據隻要被抹除，他就再也活不了了。

敢對她起了殺心的，必須死。

掌心下的數據消除時，像石頭上的刻字被人為填補，緩慢地清除着，那些字符不受控制的四濺亂蹦，好像數據都有痛覺似的，柯巫的手心被打了幾下。

忽然不知怎的，這串簡單的數據字符瘋狂抖動，在柯巫清除的過程中一個個地胡亂飛散，散開後又目标清晰地直指柯巫腦域！

“！！！”

她頓時後退半步，但已來不及，幾個字符拼湊着迅速鑽入了柯巫的數據體中，柯巫一陣頭痛欲裂，她閉上眼想驅趕那些蒼蠅。

緊接着，那熟悉的一幕出現了。

——意識掠奪空間。

再睜眼時，柯巫回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個地方，黑色空間裡這次她是白影人，對面散亂的數據是黑影人。

她下意識懷疑，李複如也有意識掠奪的能力？還是說這是意外情況。

柯巫沒有絲毫驚慌，她冷靜地一動不動，隻是驅使着腦域中的數據形成包圍圈，将李複如的數據團團圍困，然後粉碎。

果然，數據和主人一樣沒腦子卻又愛作死。

柯巫沒當回事，看着數據粉碎後準備切換出去時，她注意到一些數據出現了記憶片段，裡面有幾幀杜風伊和骨蠍的畫面。

“......”

猶豫幾秒，柯巫轉身回去，仰頭注視着剩下的數據，屬于她的意識空間裡負責清除的數據停止了動作，轉而開始吸收起李複如剩下的備份記憶。

記憶徐徐展開，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和人讓柯巫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