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這麼叫了，我已經不是你的直屬上司，你現在是整個糾察局的負責人，不用對我很客氣。”陸桑一說。

他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外的風景，背對着吉栗。

從離開島嶼基地後，陸桑一就仿佛是卸下了所有責任感，以前他還會對中心城和人類的未來抱有使命與責任的态度，而現在......

吉栗想起島嶼基地暗室裡，那個虛幻的柯巫影子，随着影子一同死去的，似乎還有陸桑一。

現在活着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吉栗搖搖頭，勉強撐起精神：“反制雲端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我們上傳了很多數據體，而且也和覺醒雲端進行了兩場戰役，但......很可惜，都失敗了。”

陸桑一靜靜的聽着，手指放在腿上輕輕的敲擊，沒有聲音，像是在思考。

吉栗特意停頓了下，沒有聽到陸桑一的聲音，繼續說：“我把糾察局陷入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世界上的人都在關注糾察局的一舉一動，我們隻能赢，不能輸，輸了就會被所有人唾棄。”

陸桑一忽然問：“被人唾棄很可怕嗎？”

吉栗搖頭：“我們不是怕被唾棄，而是怕因為這些唾棄，不會再有人類信任我們，反制雲端計劃會就此受到影響。”

吉栗止住話頭，拿起病床前的一個蘋果削了起來，她聲音很輕：“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雲端也遇到了棘手的問題，我們對覺醒雲端了解太少，他們的首腦來路不明，異常強大，第二次戰役的時候，那個首腦将所有數據體都吞噬了，簡直是個怪物......”

“怪物......”陸桑一重複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些許懷疑，他沉默了會兒，“你的想法是什麼。”

吉栗削蘋果皮的動作停頓了下，又繼續若無其事的削皮：“我們需要一個熟悉雲端的人，更甚至是，了解雲端，深知雲端運行規律的人，最好，是覺醒者。”

陸桑一嘴角微微勾起，他閉眼笑着：“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啪——

削皮刀被拍在桌上，吉栗捏着蘋果來到陸桑一旁邊，她看着他：“我找不到她，唯一一次見面，就是發現她是覺醒者的時候，她給了我不殺她的理由，如今，是她該兌現的時候了。”

吉栗捏着蘋果，指腹嵌入蘋果肉中，汁液迸濺在指縫中，她垂着眼，眸色閃爍不定：“您知道她在哪嗎？我覺得，您應該很早就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陸桑一有些微的訝異，挑了挑眉梢看吉栗，似乎在驚訝她說找不到的事情，他眼珠微微轉動，短暫的回憶了下柯巫出現過的畫面。

也是，柯巫的載體是其他的機器人，她也從沒有明确說過自己是誰，所以吉栗一直不知道，那個在她面前出現，消失，和他們道别的人，就是極夜。

極夜就是柯巫。

吉栗對此一無所知。

面前的人執拗地看着陸桑一，笃定他一定知道些關于極夜的事情，他忍不住笑。

這孩子聰明的時候很聰明，笨的時候又傻的天真。

吉栗皺了皺眉，将捏了個凹陷的蘋果遞給陸桑一：“您笑什麼？”

陸桑一沒有嫌棄的接過來，在中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溢開，“我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你怎麼确定，我幫你找到她，她就一定會幫你？”

吉栗像個犯錯了孩子，不自在地眼睛亂瞟：“她欠我的。”

随後馬上又補了一句：“因為我沒殺她。”

陸桑一吃完口中的蘋果，沉吟片刻，“想找她可能有點難，但又不難。”

吉栗緊緊看着他：“您說。”

“你，有她的聯系方式嗎？”

-

走出病房時吉栗整個人還有點蒙。

右手腕上的芯片浮現出痕迹，她下意識點開，芯片上方投影出個人面闆，右下角有聯系人的選項，她接着點觸一下。

投影畫面接着轉換為聯系人列表，列表默認的排列模式是以人的生命體征而來，仿生人和機器人則默認排在末尾。

吉栗手指劃了兩下，從亮着名片的湯覽、陸桑一、呂瑛、秋瑜，到武鬥系列的幾個仿生人也亮着名片，她繼續往下滑。

聯系人列表的末尾部分有許多灰色的名片，一些以前的隊員都在其中，直到聯系人列表滑到底部，一個人的聯系名片出現。

——武鬥系列-極夜。

吉栗搓了搓指腹，點進去，想到剛才陸桑一說的話。

【找到她的聯系方式，發消息給她。】

這樣能行嗎？就算收到消息了，她會回嗎？

吉栗設想的最理想的計劃是抓住極夜，威脅她成為她的卧底，從覺醒雲端内部瓦解他們。

這找到聯系方式，然後發消息過去，和理想中的計劃差了太多，簡直就像是......

她在請求她幫忙。

吉栗重重呼出一口氣，先找到人再說吧。

她快速的打了幾個字，點擊發生。

然後給自己洗腦催眠，不要抱任何希望，不要抱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分鐘左右。

灰色的名片忽然跳動，一條消息回複過來。

吉栗緊緊盯着那一行字。

吉栗：【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十分鐘前。

極夜：【需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