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經常會在迷茫與虛無之時問自己一個問題。
我是誰,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回答有很多種,每個都可以成為自己的答案。
海浪翻湧不息,浪潮聲在耳邊呼嘯,沙灘上躺着一個破損機器人,她用斷了的手指在砂礫上畫畫。
她畫了一個圓球,又畫了一個火柴人,然後像是靜止般的看着這幅畫足足有十幾分鐘。
閃爍着光芒的電磁球引起磁場波動,地面上的砂礫顫動不停,在火柴人旁邊拼湊出新的圖案。
柯巫仔細辨認了下,沒認出來,她直起身子看向霍閃:“你畫的什麼?”
霍閃滋滋地冒着電流:“我們。”
柯巫的鐵闆臉如果能做表情,一定會皺成一團,她又低頭去看那圖案,“我畫的才是我們,你畫的是亂七八糟。”
她站起身,一晃一站,身上的螺絲脫落幾個,柯巫完全不在意,她轉身漫無目的地前行,身後的畫被海浪吞沒。
霍閃緊跟着她。
和吉栗陸桑一道别過去了兩天,她卻還沒捋清楚自己下一個目标是什麼。
柯巫感到茫然。
她花了很久的時間來冷靜。
在腦域中把陸桑一的話全部鋪開細讀,把本體的話放在腦中反複回放,如同自虐般的強迫自己去推演這其中可能涉及的陰謀。
關于她,關于本體,本體究竟是怎麼死的,又在什麼情況下創造出無數個她。
這幾天她所用的載體腦域附近的線路燒了好幾根,即使柯巫沒有在用,她的意識高強度使用,也會對載體産生影響。
關于本體,她是轉基因嬰兒......
他們都是紀朗的實驗品。
最初的十個轉基因嬰兒柯巫遇到了好幾個。
意想不到的人竟然都在其中。
被她殺死的李複如,宋化等等,想起這些,柯巫就想笑,無意義的笑。
她和這些人竟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放在之前,她是絕對不會預想到這種可能的。
還有杜風伊……
讓她到現在都不敢面對的痛苦事實。
柯巫沒有關于杜風伊的記憶,她對她隻有陌生,和一些可能存在于潛意識裡的溫暖,按理說,柯巫的反應不該如此大,她不該感到痛苦。
可恰恰相反,那種痛苦是更深層次的影響,仿佛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啟動,讓她失去情感感知。
柯巫現在覺得腦子空空的,唯一的強烈情緒出現時,就是在激活本體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意識就被影響了。
本體到底想做什麼呢?
柯巫又想做什麼?
恍惚之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目标與方向,柯巫隻覺得茫然。
和最初的狀态差得太遠了,她對自己了解的越多,就越迷茫。
“霍閃,”柯巫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周圍是瘴氣迷霧,她不受影響,隻是一步步的往前走,“你想去哪裡?”
以往都是柯巫去哪,霍閃就跟到哪裡,這次她卻這麼問他,霍閃飄在她右側,球體内的電流像電波起伏,他想了想,“在你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前,我不會帶你去其他地方。”
這話聽起來很奇怪,準确的說,是從見到本體之後霍閃一直都很奇怪,柯巫沒心思去探究他,隻好悶着頭用前行來發洩那些空虛。
正常來說,柯巫該去找紀朗,追問他本體的死因,又或者是應該回到先知那去,汲取些許同類的溫暖。
但都沒有,柯巫不想被任何情緒影響。
她想在這種虛無的安靜中,找到她自己。
和之前的堅定不同,這次柯巫是為自己走的,之前她橫穿輻射城市,逃竄于各個城市之外,隻是為了找到本體。
現在找到本體了,柯巫卻丢失了自己。
有時候想起來本體,柯巫就很生氣,她怎麼那麼裝,什麼線索都不告訴她,搞些高深莫測的行為。
思考這些的時候,她走過很多地方,不知疲倦,不分晝夜,柯巫沒有沉睡與疲倦這些意識,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隻是路過人類城市時,嚴謹的盤問使柯巫有些跟不上節奏,她被抓到檢測室嚴格排查了一遍才被放走,人類對覺醒生命視若洪水猛獸,機器人的活動範圍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柯巫走出檢測室,檢測室的一個維修員看她破破爛爛,好心的給了她一件披風,包裹住裸露的電子元件,以免損壞的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