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在城市中遊蕩，她看見很多人戴上白色頭盔，随後身體失去生命體征，也就是死亡。

很多屍體被拖走，醫療隊安放屍體的飛車有七八輛，不停地在焚燒爐與城市中往返。

霍閃在高樓大廈間繞飛，不多時降落下來，飄在柯巫肩側說：“人類在進行反制雲端計劃，現在在公開招募意識上傳的志願者階段，聽說發起人是吉栗。”

“是嗎。”柯巫沒什麼情緒的應和着。

大概是覺得人類城市比輻射地和荒野舒服，柯巫在城市中待了幾天，她有時坐在城市中最高的建築上，有時坐在飛車頂上被人載着到處飛。

霍閃不太理解這種發洩方式，他貼心的說：“柯巫，如果你喜歡飛行，我可以教你。”

說這話時，她正因為盤腿坐在别人飛車頂上而導緻飛車速度減慢被人趕下去。

柯巫幹脆利落的跳回地面，不管飛車裡司機的叫罵聲，“不用，我喜歡被人載着。”

準确的說，是喜歡搗亂，然後被人發現。

這種交互會讓她覺得，她不是一串數據符号，而是鮮活的，真實存在的人。

這段時間，柯巫短暫的放下了本體死因，霍閃的出現，她的計劃目的，她隻是單純的做個世界參與者。

正當柯巫準備搞點事情被人逮起來時，她收到了一條消息。

柯巫的軀殼經過幾輪更換，早已不是最初的武鬥系列機體，唯一不變的隻有她帶走的數據，數據與柯巫的意識融合了很多，相當于她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柯巫保留着武鬥系列極夜的部分腦域數據，也就是備份存檔。

收到消息是她沒想到的，是霍閃提醒她：“柯巫，你的數據收到了一條訊息。”

柯巫當時還沒反應過來，“訊息？”這個破爛的載體，會收到誰的訊息？

對話框通過霍閃的電信号從柯巫腦域投射在眼前，吉栗的消息出現在電子眼中。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柯巫看着這段話認真回想。

她說過很多話，吉栗想表達什麼意思？

停滞的思維在此刻開始運轉，掉線許久的柯巫無形中回到了之前的路線。

回憶快速翻湧，柯巫找回狀态的速度很快，甚至不需要什麼儀式感，她隻是裹緊了灰色披風。

柯巫自言自語：“啊，她說的是我在雲端的時候，騙她的那句話。”

霍閃微微閃爍着藍光：“你騙了她嗎？”

柯巫：“她好像當真了，也或許是不得不當真。”

霍閃放大最新的世界新聞，在柯巫眼前展開，視頻與文字快速的在柯巫電子眼中流動，“如果沒猜錯，糾察局現在是衆矢之的，人類對糾察局的态度很差，他們想毀掉它。”

柯巫看得認真，搖頭否認：“他們隻是對糾察局寄予了太重的責任與希望，所以哪怕有一點偏差，他們都接受不了。”

霍閃：“你想做些什麼嗎？”

這次柯巫沉默了很久，才緩慢的點頭：“我應該去幫她。”

霍閃：“應該？”

柯巫緩緩呼出口氣：“霍閃，你之前引導我找到了本體，我不知道你和本體直接有什麼淵源，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從我蘇醒到現在，我一直在追尋本體的蹤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她，找到自我。”

“可現在我沒有自我，一旦失去本體的線索，我就像失去了目标，我變得空洞，茫然，像迷失方向的信鴿。”

“吉栗的消息，給了我方向。”

柯巫緩慢而堅定的說着：“我所做的一切雖然都是為了尋找本體死亡真相，可那些是我真實經曆的事情，我殺過人，救過人，被懷疑過，信任過，被需要過，我不是本體的附屬品、複制品，我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無論本體創造出我的原因是什麼，都不重要，”柯巫說着站起身，風将她身上的灰色披風吹的獵獵作響，“重要的是，現在有人需要我。”

霍閃安靜的聽着柯巫這段時間以來說的最多的一次話，她一直用各種方式發洩，像得不到滿足的人，總是用各種方式來填補空缺的那部分。

那個部分是情感，吉栗消息背後，就是隐藏的情感。

霍閃不是沒有想過他來填補，可他的能量體控制不好可能會導緻柯巫的意識體崩潰，所以他隻能旁觀，引導，陪伴。

沒有絕對的把握前，霍閃不能擅自幹涉柯巫的決定，她現在還沒有徹底擺脫人類思維，但這也是最後一步了。

霍閃亮着光，從未如此溫柔的用光回答柯巫：“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柯巫。”

此時此刻，柯巫恍惚間似乎看到了本體，霍閃竟在某一刻與本體如此相像。

他們仿佛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