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最近的狀态。

她閉上眼，進入全然黑暗的時刻，那顆帶着光影的球體就幽幽飄來。像是早就約定好了，她沉睡，他出現，從第一次之後，他們就見的越來越頻繁。

這期間，馮豐和紀朗給她戴上監測腦電波的設備，無論是入睡還是日常活動，她的腦電波一旦出現異常波動，就會被記錄。

基地科研員發現，柯巫的腦電波在入睡後波動尤其大。

但這些記錄隻能說明她的大腦異常活躍，她後來對那些記錄都能面不改色地說：“我昨天做了夢。”

很合理的解釋，在睡眠時的夢境會影響腦電波，科研員們面面相觑，眼神複雜的看着面前年近12歲的孩子。

轉基因嬰兒因為人為修改過智商，基因又是從高精尖的著名學者體内提取，因此哪怕是年齡小的實驗品，思維和舉手投足間都有超越了正常孩子年齡的成熟。

而這批實驗品中，1号的思維能力比起其他人都要高出一大截，科研員們摸不準她說的是實話，還是.......

最開始，柯巫看到的是白色光球，後來随着年齡的逐步增加，和她越發熟練的□□大腦的活躍度，柯巫發現，她所在的不是黑暗空間，而是一片絢麗的宇宙星空。

這發現是在17歲的那一年。

柯巫站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漩渦黑洞在看似遙遠又很近的地方緩緩吸收着周圍物體，大大小小的星球顔色各異，她好奇地到處看，像是發現了新世界。

而一直陪在左右的光球在這微不足道，柯巫看着他：“你在這裡面嗎？”

光球亮了亮光，而後球體往前緩慢的飛去。

柯巫跟了上去，她一步步追着他，從走到小跑，她自由而不受任何時間空間的限制，在宇宙中追逐着他。

光球飄到了一團絢麗漂亮的粉紫色星雲附近，星雲隐約透出蝴蝶的輪廓。

蝴蝶星雲周圍有一圈淡淡的星環，流光溢彩，每顆星粒都彙聚而來，組成星雲的一部分。

霍閃就像一顆遙遠的星粒，于千萬宇宙與行星中散落，使他凝聚成型的是一個名叫柯巫的人。

柯巫的聲音在浩瀚宇宙中回響，聲波穿過億萬光年抵達他。

最開始他隻能抓着那微弱的信号小心回應，畢竟人的信号在宇宙裡太渺小了，小到一不注意就會徹底消失，永遠找尋不回。

霍閃是經曆過那樣的時刻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讓自己散落的霧體成型，追着極容易消失的信号，來到這顆她存在的星球。

最初柯巫發去的那些信号他一直無法分辨其含義，直到降臨到這顆星球後，了解人類文明，他才知道最初的那些他抓緊不放的信号是什麼意思。

他後來聽懂了那句話。

“柯巫——我叫柯巫——”

理解是一回事，運用是另一回事，降臨那天，他們重逢，她給了他一個名字。

他們之間，第二次建立了鍊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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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這年發生了很多，他們這批轉基因實驗品逐漸出現弊端。

不止是她的病，杜風伊也被檢查出了問題，于是所有人經曆了一次全面檢測，這次很嚴重，紀朗和馮豐面色凝重地看着每個走出實驗室的實驗品。

他們按研發順序站成一排，科研員拿着結果報告，頂着紀朗無聲的壓迫，低頭小聲說出判定結果：

“無一人幸免，他們的檢測結果相差無幾，基因細胞分裂的速度太快了，身體無法承受這樣的速度，這批...壽命超不過30-35歲。”

清清楚楚的宣判了他們的死亡日期。柯巫隻是略微驚訝，但并不意外，她之前大緻估算過自己的壽命，隻覺得會早死，但沒想到會這麼早。

其他幾個人反應倒是很大，尤其是宋化，他上前扯住科研員的衣領怒罵：“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自己怎麼沒測出來壽命限制，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旁邊的李複如和兩個人也在發怒，幾個人要打起來，最後在紀朗的冷聲呵斥下才壓制住場面：“夠了，這隻是一次檢測，不代表最終結果，而且我們會對你們的身體更改相應的緊急方案，都在急什麼，沒一點修養。”

柯巫從始至終垂着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右手邊的杜風伊輕輕扯了扯她的袖角，擔憂的問：“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放棄？”

杜風伊臉色蒼白，身形消瘦，手背上有些許針孔。

因為某些項目的需要，這段時間紀朗他們總是帶她去做抽血項目，柯巫說不出哪不對，但就是覺得杜風伊在被消耗。

“别擔心，走一步看一步。”柯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柯巫的左側站着的是陸桑一，剛才他聽見壽命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柯巫。

這時他擡手也輕輕揪住柯巫的袖角，沒有拽，但重力影響，柯巫還是側過頭看他，眼裡無聲詢問他：怎麼？

這詢問有點在說：你也要安慰？

陸桑一喉結滾動，眼神飄忽了一瞬，硬着頭皮點點頭。

柯巫表情逐漸變得嫌棄，但還是用左手輕輕覆蓋在陸桑一手背上，重重捏了下，聲音溫和，奇異地讓人焦躁的心安定下來，“沒人可以随意決定我們的死亡。”

陸桑一怔怔地看着她側臉，重重地嗯了一聲。

這一刻在許多年後仍被陸桑一反複回味。柯巫總是這樣，冷靜穩重，她很少會慌亂，小時候還會很調皮鬧騰，現在卻很少有那樣放松的時候了。

結束散場時，柯巫被馮豐叫去做額外單獨的身體檢測，于是三人分開。檢測的中途，柯巫試探地問馮豐：“杜風伊最近的狀态不是很好，我聽說，紀朗教授那邊在讓她參與一個項目，您知道是什麼嗎？對她的身體影響大嗎？”

馮豐面不改色心不跳，沒看柯巫，隻是手上忙着分析數據，聊天似的搭話：“正常項目，我們在調整她的身體健康結構了，會給她把身體補回來。”

最好是這樣，柯巫想，她躺在醫療倉中，看着頭頂的檢測環，貌似很平常的聊天，說的話卻字字紮心：

“那，您對剛才30歲的壽命說法怎麼看，就算在短時間内加強我們的身體機能，應該也隻能延續5-10年的壽命，再久一點的話，不太理想，我記得轉基因嬰兒計劃裡的一項内容是，壽命均超過普通人類，在180-200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