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她用額頭不停地磕在按鍵上。

複制，複制，複制！

柯巫像個失去四肢的瘋子，她眼睛瞪得很大，隻有一個信念支撐着她。

複制。

複制出無數個自己。

直到有人打穿了她的心髒，柯巫所有動作戛然而止，她終于停止了瘋狂的舉動，像一灘爛泥從精密的儀器上滑落。

柯巫眼前逐漸模糊，僅存的意識在這幾秒間回想了很多。

但最後，她拼命轉過頭，将自己的意識定格在了門外闖入的特情員中。

這是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後的線索。

-

科研基地爆發了一場數據洩露，涉及整個中心城。

陸桑一出任務時收到了杜風伊的訊息，她說今天柯巫不太對勁，讓他去看看。

趕到科研基地時，衆多科研員被趕到基地外不允許進入，陸桑一惴惴不安，他憑着實驗品的身份強行進了基地後到處找柯巫。

在魯伯特之淚實驗室外的所有知情人員都被要求不允許外洩機密。

陸桑一找到紀朗問他要人，紀朗隻是遺憾地說：“實驗過程中遇到了危險，人沒活下來。”

“......”陸桑一死死盯着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屍體，在哪。”

紀朗沒有半分的悲傷難過，“在實驗中被溶解了。”

陸桑一不信，他要求查看監控，但實驗室被全部摧毀，像是遭遇了一場爆炸，連個殼子都沒留下。

不是沒有懷疑過紀朗，可就像紀朗說的，柯巫于他還有很大的用處，他不會舍得她死的。

柯巫真的死于實驗事故嗎？

他失了魂似的地坐在基地門外，沒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宋化。

轉基因嬰兒中，陸桑一隻和柯巫杜風伊來往最密切，其他人于他與陌生人無異。

宋化瞥了眼陸桑一，心中嗤笑，一路來到紀朗所在的地方，進入一間密室，密室中央的手術床上躺着血肉模糊的半截人體。

紀朗眉心微皺：“把她的大腦取出來，我還有其他用處，總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宋化仔細辨認着這人：“是柯巫？”

紀朗沒否認，“少問這麼多，做你該做的事。”

宋化聳聳肩，穿上手術服進行了開顱手術，取出完整的大腦放進消毒箱中，他不太理解地問：“她不是有颞葉癫痫麼，大腦恐怕不能正常運轉。”

紀朗：“要的就是這個。”

提起消毒箱，紀朗回到了最初的培育基地，他将這顆特殊的大腦安置在核心暗室中，此後長達數年的日子裡，大腦不停膨脹生長，如同畸變的肉塊。

如果被一直放任下去，可能會形成一種新的異種生物，但有一天，大腦被主人殺死了。

-

記憶如書頁般，無風自動，快速翻閱着。

柯巫是一片落葉，懸在書本上飄飄晃晃沒有落點，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過往，在其中随波逐流的是她，又不是她。

随着回憶的結束，那些過往慢慢消失，如同一場電影的片尾，世界都變得漆黑，她回到了滿是黑暗的空間中，腳下是泛起波紋的水面。

柯巫轉頭朝四周看去，她記得這裡是颞葉癫痫發作時的地方。

遠處有個模糊的白色人影越走越近，先是小小的一個，随着不斷的靠近而慢慢長大，最後來到柯巫面前時，已經和她一個高度了。

白色光影看不出樣貌，但柯巫下意識覺得，這就是本體柯巫。

她問：“是你嗎？”

光影伸出一隻手，柯巫看了看，也伸出手輕輕觸碰上光影的手，兩隻手交觸的瞬間，爆發出一陣強光，黑暗空間頓時劇烈震動起來。

沒等柯巫驚慌，周圍透進來一絲絲光線，像是光終于穿破了這片黑暗，光影又往前邁了一步，與柯巫腳尖相抵，面對面像是在照鏡子。

柯巫瞪大眼睛，想說些什麼，下一刻，光影與她的身體相融，如同磁石相吸，光影與她本就是一體，如此契合，不可分離。

黑暗空間被光切割成無數塊，最後轟然一聲響，徹底崩裂。

柯巫被強烈的光線刺得睜不開眼，靈魂仍在遭受強烈的撕扯劇痛，但比起剛進矩陣時好了許多，她強撐着睜開眼，入眼是流動的金色光芒。

她被金色光源包裹，沒有實體，隻有金色虛影證明她的存在。

手臂的位置早已虛化，上面的灼燙感是先知留下的最後印記，仿佛早就知道柯巫會走到這裡，印記在微微發燙，提醒柯巫。

此刻的她輕而易舉的讀懂了先知留存的最後預言。

——永無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