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不要對任何事情抱有期待。
有了期待,也會有失望。
裴太後的身邊,坐着一個言笑晏晏的少女。
宋元安來到花園時,她們兩人正在說這話,少女喊裴太後“姑母”,裴太後還拉着她的手,兩人頗為親近。
宋元安沒有想到裴太後還有别的客人,朝太後行禮後,不解地望向那位陌生的少女。
少女安靜地坐着,那樣内斂端莊,宋元安看向她的時候,她也在朝宋元安望過來,不過目光隻交錯片刻,她就乖順地低下頭來。
“這位是哀家的侄女,裴家三小姐望舒,也是天子未來的皇後。”
裴太後目光淩厲地望向宋元安:“今日,哀家就要考考公主的規矩學得怎麼樣。”
“楚宮妃嫔皆要恪守宮規,哀家眼裡容不得沙子,不得仗着天子寵愛,就恃寵而驕,面見正室皇後,必須行跪拜大禮。聯姻之事已定,你雖未入宮,也可學着對未來的皇後行宮妃之禮,現下先熟悉着,今後好以娥皇女英相稱。”
對皇後…行宮妃之禮?
宋元安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置信地問道:“太後,您的意思是讓我做妾?”
皇後以下的所有妃嫔,皆是天子妾。
天子妾,亦是妾。
裴太後厲聲道:“我朝皇後必然出自我楚國名門淑媛,一個魏女,非我族類,怎敢肖想皇後之位!”
宋元安盯着裴太後的臉片刻,看到她表情嚴肅,知曉她沒有開玩笑。
雖然這些日子時常有人會将她稱為連書晏的妃嫔,但她從來沒想過,楚國人竟然真的敢讓她做妾。
魏國使臣才剛離開不久,裴太後就不再遮掩,堂而皇之地讓她對另一個女人行宮妃之禮,以此來威懾她。
翻騰的怒火激得她胸腔劇痛,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她來之前就知道楚國男子三妻四妾,連書晏作為天子,必然不能幸免。她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納丈夫有其他妃嫔,可她絕不能為妾。
這是她的底線。
她不是普通女子,是背負兩國之重,千裡迢迢,以江山為聘嫁給楚國天子的魏國公主。
使臣這些天從來沒有就她今後的位份和楚國扯皮,因為大家都默認,她将會是未來楚國的皇後。
要她做妾,别說是她,她的母親,魏國的朝廷也絕不會同意。
奇恥大辱,如何能忍?
宋元安掐着自己扶突穴,努力緩過氣來,唇上的血色幾乎全部褪盡,她強咽下喉口的血腥,咬牙道:“魏國皇女,絕不為妾!”
……
出宮的時候,宋元安咳了一路。
早在魏國,禦醫就再三叮囑,戒喜怒嗔癡,不可過喜,不可過悲。
她今天沒忍住生了一通氣,身體上的反饋十分明顯,大腦昏昏沉沉,喉嚨幾乎要被火燒掉,痛得受不了。
就快要到宮門的時候,她見到連書晏沿着朱漆宮牆向她走來。
他似乎還不清楚裴太後對宋元安說的話,隻是遠遠看見她身體不适,沖過來扶她。
“孤方才還想着去花園找你和母後,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陛下?”
宋元安站定身子,輕輕推開了連書晏,冷聲道:“我不管楚國朝中對皇後人選還有什麼别的想法,但我為國聯姻,尊國若是隻想用一個妃嫔之位打發我,這樁婚事,也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連書晏怔愣,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什麼皇後人選?”
可見,裴太後做出決定的時候,也沒有通知她這個兒子一聲。
宋元安微笑着搖搖頭。
其實她不應該遷怒于連書晏,楚國的天子,不過是裴氏的牽線傀儡。
“公主!”
下一刻,宋元安聽見了連書晏的驚叫聲。
她眼前一黑,支撐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