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将手上的棋子擱置在一邊,“為何?”
裴今月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宋元安也知道。
他心裡芥蒂着宋元安是魏國皇女,但又無法坦然接受自己現在受宋元安庇護的事實。
兩相矛盾,自覺不知該以怎麼樣的态度來面對宋元安。
“表兄已經跟我說了,表哥與殿下約法三章。”
沉默片刻後,孩子小聲地嘟囔着,“殿下救了我兩次,我也會和表哥一樣安分守己的,也不會做出有害殿下的事。”
“安分守己”這個詞語從小孩子口中說出,着實有些違和。
宋元安看了一眼連書晏,“你表哥倒是挺會吓人的。”
“我不說,殿下也會說,我隻是趕在殿下之前,替殿下告知阿月。”
連書晏笑着拉過裴今月,“阿月年紀還小,以後我與他都要拜托殿下,多多照拂。”
裴今月的手指對着戳戳,然後轉起了圈圈,眼巴巴地看着宋元安。
倆人乖起來都是一個樣,不愧是兩兄弟。
宋元安溫和地望着兩人,眉眼彎了彎,還沒開口接話,裴今月肚子裡忽然傳來突兀的咕咕聲音。
裴今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不起餓。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了。
宋元安忍不住笑出聲:“餓了?”
裴今月點點頭,一雙眼眸好似剛出生的小鹿。
宋元安站起身來,凝望外面的飄雪。
雪越下越大了。
“讓人給孩子傳膳吧,我也該回去了。”
連書晏問道:“殿下不留下用晚膳嗎?”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兩人站在雕花的琉璃窗外前,共同看向外面的大雪,時間在飛雪下,好似被無限拉長,“雪下得那樣大,路也不好走。”
淩厲的寒風将大雪卷得到處都是,擠壓的雪花要壓垮梅枝,琉璃窗外覆了一層白霜。
裴今月見自己表哥這樣說,也緊跟着附和道:“殿下留下好不好?”
宋元安搖搖頭,“我的院子離這裡不遠,你們吃就好了,我回去。”
宋元安是有顧慮的。
她吃的飯菜做得太過清淡,和普通人愛吃的格格不入,和連書晏共桌恐怕會倒他們胃口,所以用膳時幹脆還是分開好。
流風發覺她有要走的意圖,将手爐放在宋元安掌心,又将狐裘抱了過來,吩咐下人們去撐傘。
見此情景,連書晏也不再挽留,他轉而問道:“殿下以後還會經常來嗎?”
宋元安回頭看着他,身後白雪簌簌落下。
“殿下以後還會常來見我嗎?”
連書晏又問了一次,他雙手交疊着垂落,還真像個賢惠的夫君,“不管怎麼說,我是殿下的郎君,若是被殿下冷遇,隻怕今後在這府上會舉步維艱。”
府裡的下人,都是會看人臉色的。
下人們不清楚宋元安與連書晏的關系,他他們隻能從宋元安對待連書晏的态度來判斷她對連書晏的重視程度。
宋元安是府中的主人,大魏尊貴的皇女,而連書晏隻是她對側室郎君。
若是宋元安喜歡他,當然會時常來看他。
但如果宋元安久不踏足西苑,那大家自然而然以為她不在意連書晏。
一個無權無勢的側室郎君,失去了主人的喜歡,那麼将來,怠慢,蛐蛐,落井下石等的事情都有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宋元安在宮中長大,深谙這一點,于是說道:“我改日還會來找郎君下棋。”
“改日是哪日?”
宋元安想了想,道:“明天吧。”
連書晏喜笑顔開,“那我就在這裡等候殿下。”
……
夜晚時林羲提着醫箱,給宋元安例行把平安脈。
宋元安斜靠在軟榻上,烏發散開,柔軟的毯子蓋在她的肩膀上。
柔軟的絲綢袖子被翻起,露出纖弱易折的手腕。
林羲搭上她的脈搏,皺眉道:“殿下這兩日腹部時候還感覺到頭痛,身體可還有什麼不适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