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回頭,“原來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約法三章。”
連書晏恭順地垂下眼眸,“殿下跟我說過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
“……”
他是聽不出自己在嘲諷他嗎?
他想要裝傻,宋元安也懶得和他計較。
兩個人就這樣在屋裡待了一會,等用完早膳後,慕白和徐有思和府裡制衣的裁縫和繡工們過來了。
和他們一起到來的,還有侍女們抱着的十幾匹錦緞。
這是連書晏量定身形,并且為他合适的布料,裁制要穿去宴會的禮服。
他們在量尺寸的時候,慕白隔着一扇屏風,給宋元安彙報廷尉司的事情。
廷尉司沒什麼實權,公文不多,宋元安也不用去官衙,每隔幾天等公務積得差不多了,派人去官衙裡将公文集中帶回府中批閱就是。
而且大部分公文也不需要過她手,慕白閑暇時會幫料理,隻挑揀出來一些精簡的部分說給她聽就好了。
“說一件令殿下愉悅的事。”
慕白皮萬年緊繃的表情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昨日迎春樓上,陳清茹陳大小姐鬧了個大笑話嗎?”
迎春樓上,陳清蘊喝得爛醉如泥,對宋元安動手被阻,還被荀莘吓得在衆目睽睽之下當場失禁。
宋元安擡了擡腦袋,饒有興味地道:“哦,還有後續?”
“雖然迎春樓反應迅速,當即讓人封鎖了消息,但是當時看到這場景的人并不少,人傳人,就一晚上的功夫,整個洛陽城都怕是知道了,連陛下今日早朝都特地關懷了陳大小姐一邊,聖恩眷顧,賜下良藥,還給她告了半個月的假,讓她好好休息,等養好了身子,再回去為國效勞。”
宋元安好想笑,“丢臉丢到母皇那裡去了,她哥什麼反應?”
“退朝後,陳清蘊把她叫進了家祠,做了什麼不知道,隻是聽說人是走着進去的,擡着出來的,期間屋内慘叫如殺豬般慘烈。”
說到這裡,慕白“啧啧”了兩聲,“恐怕沒半個月的功夫,她人是起不來了。”
宋元安的唇角壓不住了,想到陳清蘊英明一世,運籌帷幄,竟然偏偏攤上了個這樣另類的妹妹,誰能想到他們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他們娘生陳清蘊的時候是把肚子裡墨水都耗費完畢了嗎?
說起來,女帝對這家子也是足夠了解的,提前地為她批假,還不用她自己上報,真是君臣和睦,貼心極了。
宋元安覺得有母如此,作為女兒,她怎麼也得表示一下,于是,她揮手道:“去庫房裡挑些好點的人參和鹿茸送去,當着她哥的面給她,讓她好好進補,尚書令大人年紀輕輕,别像個老人家一樣虛脫,丢了我們大魏的臉面。”
殺人誅心呀。
放在别的家族,宋元安肯定不敢這麼做。
但是她和陳家的過節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可不怕再加一把火。
慕白應了一聲,就在這時,屏風後有人喊宋元安。
“殿下,看我!”
宋元安從屏風後探出個頭來,隻見連書晏披着紫色的錦緞出現在宋元安面前。
給他裁衣的女侍說道:“殿下,郎君儀表堂堂,最适合的莫過于這匹身紫色的浮光錦。”
紫為尊貴之意,服紫顯貴。
暗紫色的錦帛上光彩搖曳,襯得連書晏氣質愈發端莊雅重。
這些日子,連書晏穿着的顔色偏淡,不是白衣就是青衣,好似個衣袖翩翩的閑散公子。
如今這身紫色錦緞落在他身上,氣質一下子就凸顯出來,宋元安這才想起,其實不久之前,他還是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郎君穿什麼都好看,”宋元安目光動了動,“但是,這料子……還是換了罷。”
她望向侍女們捧來的錦緞,思量片刻後道:“暗紫、織金、玄黑,這幾個暗顔色的不要。”
不是說雅重貴氣不好,隻不過連書晏的身份,在穿着上要更加謹慎,免得落人口舌。
“其餘的按照郎君的尺寸各做一套衣裳吧,宴會上一起帶過去,若衣裳不小心沾了什麼泥點,或者被酒污了,也可以留作備用。”
“是。”
得了宋元安的吩咐,徐有思帶着侍女們出去裁衣。
外面積雪鋪滿庭院,連書晏昨夜彈琴的石桌上積成了厚厚的一個雪堆,粗使的婆子正在打掃庭院。
走出了院子,徐有思感慨,“郎君可真是有本事,昨天下頭人還估量着郎君惹惱了殿下,怕是要就此失寵,沒想到才一個晚上功夫不到,郎君就又重新讨得殿下歡心,甚至還留宿在了……”
慕白的腳步忽然一頓。
徐有思察覺他情緒不對勁,止住了話頭,“公子?”
慕白轉身走下台階,錦靴踏進雪地裡,“他這哪算是有本事,都是些拙劣的手段,不過是殿下願意吃他那一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