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吳青也沒有繼續閑聊的欲望,便放下手機,仰頭看着頭頂的星空。
白天山裡都是蟬鳴此起彼伏,入了夜麼,不是都是青蛙在呱呱個不停就是蟋蟀吱哇亂叫,擾得人心煩躁。
他決定明天非得出去抓幾隻來吃。
微信消息聲音再響起的時候,他想到可能是李會,卻也懶得再動了。
大黃和妞妞蹦跶一天,已經在旁邊睡着了。
他聽着蛙鳴,漸漸開始無限放空自己。
今天中午在鎮上大奶奶家吃的飯,老人家就勸他相親結婚。
這事兒呢,每隔一陣兒就會被提及,一年能有十來次。
他也不是沒拒絕過,但老人是把結婚生子的概念刻進骨髓的。他拒絕是他的事,她總是會提及。
每每提及,就會被拒絕,然後傷心難過。
師吳青的至親已經沒有了,這世上對他算得上是不求回報的好的,隻有大奶奶一家人。
她待他,跟親孫子也沒區别。
可他對婚姻和感情,總是害怕多過向往,每每婉拒,便會愧疚幾分。
隻是……
年輕的時候也曾自命不凡,而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他仍然不願讓自己淪為尋常……
他望着星空月色,眼中茫茫,心中茫茫,漸漸睡去。
興許是睡覺前和李會聊了幾句的緣故,他居然夢到了李會。
夢裡,她坐在定山門下,拿着棕榈球眼淚汪汪地看他。
說:“師吳青,山裡好多蚊子咬我。”
明明夢裡沒有聲音,但師吳青就是覺得她在說這句話。
她說着,就撲進了他懷裡。
“……”
師吳青陡然從夢裡驚醒,坐起來,一時茫然。
看看時間,才睡了半小時。
什麼情況?
這都什麼跟什麼?
闖到鬼了?
他茫然半晌,看到微信消息,他點進去看,是李會發來的,對不起。
要是沒做那個鬼魅日眼的夢他高低得回一句沒事。
但現在他不想回,隻是抓抓頭發,回屋睡覺去了。
而那短暫的夢,也很快被他抛諸腦後,甚至再沒有回想起來過。
直到再次見到李會,夢裡的場景一下子就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中午,已經放學有一會兒了。
他騎車路過,她恰好在學校門口,直直地沖他揮手:“師先生!”
師吳青刹車,回頭,眼中多是不解。
而李會已經小跑着過來,滿臉驚喜壓都壓不住:“嗨呀,真的是你呀!”
她跑過來的模樣,讓他突然就想起了夢裡她撲進自己懷裡的模樣。
有點……
有點神。
不過夢都是虛無缥缈的,他很快放下,讓他更疑惑的,是她的眼睛怎麼能一瞬間變得明亮……的?
也是到後來,他才漸漸明白,那是看見喜歡的人時才會有的色彩。
他腳踩在地上,問:“你……是有什麼事嗎?”
“沒呀,就看到你了,打個招呼嘛。”她聲音清亮,但并不尖銳,加上溫溫的語氣,總叫師吳青覺得有些撒嬌的意味。
這也是他很少接觸到的。
他在鎮上幾乎不會單獨接觸到像她這個年紀的女生,大多異性都是成了家的,有小孩兒的,說話要麼客客氣氣,要麼大大方方,十分爽利。
不過是正常說話,他怎麼就聽出撒嬌了?
他微微歪頭,試圖反思自己。
結果反思還沒開始呢,就聽她繼續說:“不對,反正遇到了,你有沒有事呀,沒有的話我們去吃燒烤。”
說着,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燒烤攤。
校門口的燒烤攤,和城裡的燒烤攤不太一樣,沒有桌椅供人坐,大多數生意都是學生給的,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般賣得最好的就是苕皮和豆幹,裹着酸蘿蔔粒,折耳根和香菜,再刷上一層辣椒油辣椒面,好吃得起飛。
不過好幾家燒烤攤裡,李會隻愛一家的,最有味道。
師吳青順着她手指看過去,說:“……倒也沒什麼特别的事。”
“那走呀。”李會拉他胳膊,讓他下來。
師吳青昂了一聲。
他明白了。
她說話喜歡用“呀”字結尾。
恍然大悟的師吳青對李會揚了揚下巴,說:“你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