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松不買他賬，想當初要不是紀樣傷透他女兒心，顧璟能跑到國外待那麼多年？

要不是看在喻櫻桃份上，顧松壓根不想多看紀樣一眼。

他也沒說什麼，上車後又狠狠瞪顧璟，吩咐司機開車前再次警告地瞥出來一眼。

那意思太明顯。

離他女兒遠點。

車開出紀家别墅，車尾消失在轉角。

不留痕迹，像沒有人來過。

紀樣站在原地很久，終于對着空蕩的前路歎息。

對不起了顧醫生。

隻這一點。

他辦不到。

-

一場淅淅瀝瀝秋雨徹底把氣溫拉到入秋後的最低。

康愈從咖啡屋跑出來，收傘坐進紀樣車裡，他少見地盯着窗外雨幕出神。

“怎麼，在想顧記者？”

“嗯。”

康愈：“……”

就這麼水靈靈的承認了？

“喏。”他遞杯咖啡過去。

紀樣沒接，“最近胃不好。”

這是紀樣老毛病，好像心情不好就會犯胃病，畢竟胃是情緒器官。

“顧記者都住你家去了，近水樓台，多好的機會，你最近心情應該挺好的啊，怎麼還會胃疼。”

紀樣靜默着開車。

關于顧璟，他不喜歡與外人聊太多。

要不然康愈也不能最近才知道他喜歡一個姑娘，等着她長達十年之久。

“咱們去哪兒呢？”康愈看他轉入一條山路，路兩旁是比人還高的草木。

遠方白霧湧動，荒涼孤寂。

“還記得那個叫易海的男生嗎？”

“一個月前自殺的女學生，朱玲的同鄉？”

紀樣淡‘嗯’，轉方向盤駛入更崎岖的路。

“你懷疑這男生就是背後搞鬼的人？”

“他應該是喜歡朱玲。”山路被田地中斷。

紀樣把車停下，“還有一段路，下去走吧。”

康愈随他下車，“不是，你怎麼看出易海喜歡朱玲的，朱玲又和那幾個玩碟仙的女生有什麼關系？”

這裡荒郊野嶺，草木茂盛，紀樣将礙事的外衣脫下放進車裡。

康愈求知欲旺盛，紀樣卻總慢條斯理，話也不說清楚，急得康愈跟着他轉來轉去追問。

雨已經停，紀樣沿小路前行，“朱玲自殺後，易海就退學。同時，之前和朱玲發生過争執的幾個女生不約而同聚集在爛尾樓玩碟仙。你不覺得奇怪嗎？”

“對啊，是很奇怪。”所有人都被靈異事件吸引，倒忽略更細節的東西。

紀樣淡道：“我向朱玲心理醫生咨詢過，朱玲之所以得抑郁症，和受排擠孤立有很大關系，而欺負她的就是那幾個參與遊戲的女生。”

“所以你懷疑易海是為了幫朱玲報仇，才設計這場碟仙局殺人？那這個易海得愛到什麼程度才會幹這種事。”

“感情這種事……”紀樣沒再往下說。

康愈又起心思想調侃他，“那你呢，如果顧璟給人害了，你打算怎麼做？”

紀樣涼涼掃過來一眼。

康愈讪笑告饒，“行，我閉上我的烏鴉嘴。”

兩人翻過一座小山，耗時半小時。

康愈瞧見前方飄來的煙霧，還以為碰到哪家村民，想過去要點水喝。

扒開草叢居然看到易海跪在一墳頭前，表情木然的燒着紙錢。

這地兒空幽，突然看到這種場景還蠻詭異的。

“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

康愈壓低聲音問紀樣，“看他給死人燒紙？多瘆人啊！”

“朱玲家人前些日子找到警方，稱朱玲的墳被挖，屍體也不見了。”

“啊？”康愈看易海的表情變了又變，“所以他把人家姑娘的墳移到這荒郊野嶺，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這不純純變态嘛。”

“拍下來。”紀樣說。

康愈趕緊摸出手機。

易海燒完紙也沒走，趴在墳頭自言自語一陣子，竟然睡着了。

詭異得康愈看不下去，渾身發毛，趕緊把紀樣拉走。

回到車上康愈才想起來問，“不是，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還知道他今天會在這裡？”

“加了點班，畢竟顧璟的腿不能白受傷。”紀樣回望身後青山，冷的一眼。

康愈恍然大悟。

如果易海是爛尾樓搞鬼的人，那晚顧璟在裡面被傷到腿很可能就是易海所為。

康愈稀奇打量起紀樣，他垂着眼從煙盒裡搖出兩隻煙，打火機從掌心轉一圈，自然而然點燃唇裡咬着的煙，剩下那根遞過來給他。

康愈笑着接過來，“怪不得顧璟受傷至今你都這麼平靜，我以為你不在乎，原來是早有準備。”

紀樣抽煙也斯文養眼，煙霧吐得緩慢冗長。

說得話，近乎無情的冷靜。

“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

康愈看他，“我怎麼總覺得你好像不止在說别人，還有你自己。”

紀樣微扯唇。

當然。

他也會有自己的報應。

并且，已經回來了。

“準備準備，快收網了。”

-

他們回到檢察院，巧得很，正接到辛成熙發來的電話。

聽他講述來意。

原來是新聞社又進新人，今晚老地方迎新會。

這新人往後會跟随顧璟實習，自然也會和紀樣打交道。

辛成熙想的是讓他們彼此先熟悉熟悉。

紀樣握着辦公室公用電話，隻問一句，“顧記者來嗎？”

辛成熙愣了下，“啊？”

“她不來？”紀樣語氣聽起來就有些興緻缺缺。

辛成熙趕緊說，“來！她當然要來，這次的實習生是分給她帶的，她作為前輩肯定會來。”

“好。”

就挂掉電話。

辛成熙拿開手機顧自發呆琢磨。

……怎麼有點奇怪呢，這位紀檢察官對顧璟會不會太關注了點？

不過管他呢。

這隻能說明人家顧璟有本事！

辛成熙把聚餐通知發群裡，曲缇看到後翻白眼，“不是，這辛成熙怎麼總是熱衷搞聚餐。”

“企業文化。”畢澈搭句話。

“屁的企業文化！這明明就是耽誤員工的私人時間。”曲缇更不爽了。

她不爽的神情落進新人汪柒柒眼中，小姑娘有些局促不安，“曲老師是不是讨厭我？”

正教汪柒柒寫報告格式的顧璟看過去。

曲缇莫名，“我什麼時候讨厭你了？”

汪柒柒剛畢業大學生，乖乖的齊肩短發，清秀小家碧玉類型，一委屈就有點兒可憐。

“迎新會是給我辦的，您不想去，我以為……”

“害。”曲缇趕緊澄清，“我單純就是讨厭這種聚餐文化，酒肉穿腸過，事後頭巨疼，還得給老闆吆喝捧哏，沒有讨厭你的意思。”

小姑娘這才緩緩吐口氣，安心許多。

顧璟讓她繼續聽講解，可她的心思卻已經飄到今晚聚會，捏着顧璟袖子細聲問：“顧老師，今晚紀檢察官會來嗎？聽說我跟你們去法治組，以後會常見到他。”

顧璟看出小女生眼底的期待與害羞。

因為要熟悉工作，畢澈剛剛就把紀樣照片給她看過，自從知道紀樣長什麼樣子後，這女生好像就一直心不在焉。

顧璟其實很理解，人嘛大多都顔控，紀樣又長得實在好看，小姑娘動心很正常。

看着汪柒柒，顧璟還有些懷念她的十七八歲，也是這樣忐忑的對Crush動心，撞個頭破血流不回頭。

多鮮活有趣。

汪柒柒有些像從前的她。

顧璟還沒說話，畢澈抱着整理好的文件路過汪柒柒，大喇喇就講，“來啊，有咱們顧璟在，他肯定來。”

顧璟看到女生的臉一下子白了不少。

……唔。

看來是個注定不太平的晚間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