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估算過時間,施願思忖按照電梯下落的速度,黎向衡絕不可能把她和黎晗影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去,便一咬牙,裝傻充愣道:“大哥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黎向衡勾起唇,并非笑的弧度:“你昨天究竟在誰家,需不需我給許沁月打個電話?”
沾上他就像鞋底踩上了一塊黏糊糊的口香糖。
無論是用手扯還是用水沖洗,總要留下不幹淨的污漬。
施願索性啟唇,故作坦蕩地報出一串數字來,氣憤指責道:“号碼我已經告訴給你了,你打電話過去問好了,真不明白是為什麼,明明我在這個家住了十年,也算哥哥半個親人,結果黎叔叔去世後哥哥又是想把我趕出家門,又是找其他的借口針對我欺負我。”
“早知道是這樣,我還不如當初在飛機上跟我的爸媽一起死了算了——”
施願之所以敢在黎向衡撥通電話前先發制人,不過是仗着曾經許沁月為她打過無數次掩護,這一次她笃定對方也能與自己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搬出亡故的父母和黎見煦給黎向衡扣帽子,繼而掩面就要假哭。
誰知嗚嗚兩聲剛從喉嚨裡出來,黎向衡就不為所動地冷凝眸光,沖她發出警告:“施願,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你不想離開黎家的庇護,不想失去頤指氣使的權力,你想要繼續做人上人,要是聽話點也許我還會考慮——”
“但如果你存着心思,像勾引我一樣去勾引黎晗影,我保證你最後隻會一無所有。”
黎向衡波瀾不驚的每句話都如鐵錘般高高舉起,然後重重砸進施願的聽覺神經之中,昨夜直到現在,除卻酒水沒有吃過一點食物的她禁不住感覺到頭昏眼花。
她望着青年說完之後,打開電梯門漠然離開的身影,伸手攙扶在側旁的扶手上,緩了片刻,氣得笑出聲來,咬牙切齒地說道:“黎向衡,走着瞧吧,你總要為你的話付出代價!”
……
施願勉強走回房間,洩憤似地一腳踢上大門,又将其徹底落鎖。
隻剩下百分之三電量的手機上顯示着一條未讀微信。
點開對話框,是黎晗影發來的,問她是否已經上床休息。
黎晗影的消息狀态仍然在正在輸入中,顯然這個問題不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答案。
心火未平的施願将從黎向衡那裡受到的氣發在他身上,刻意晾着他不回複,将手機充上電後,又去衣帽間選了套絲綢睡裙和幹淨的内衣内褲,走進浴室泡起了澡。
一個小時過去,她将裡裡外外搓了個幹淨,敷上面膜,吹幹頭發,才慢吞吞走出來。
打開手機一看,黎晗影的輸入狀态消失,屏幕上卻仍然隻有幹巴巴的一句話。
施願猜測他要說得還是那些“對不起我會補償給你”之類的沒用廢話,坐在床邊思索幾秒,用美甲哒哒敲擊着手機發送道:【我們的事情好像被黎向衡發現了。】
【他剛才把我堵在電梯裡,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安靜許久的黎晗影幾乎是秒回:【發生什麼了,願願?】
裝什麼,還以為他真的有心思睡着覺。
結果還不是假裝高冷,實際上守在手機邊上等待自己的回複。
施願鄙夷地撇了撇嘴,再次刷了會兒美妝視頻晾他十分鐘,才不緊不慢地打字:【我那會兒又不知道他坐電梯下來,說你關注我穿沒穿内褲的時候,正好被他聽見了半截。】
【電梯旁邊就你和我兩個人,他認為那些話都是我拿來勾引你的。】
【對了,黎向衡還說我隻是寄住在黎家的一個孤女而已,他心情好可以留我多住一會兒,但要是我不聽話不順着他的意思,他随時都能夠把我趕出去。】
【就連黎叔叔分給我的房子和财産,他也有辦法全部拿走,讓我一無所有流落街頭。】
施願搜刮着腦子裡能夠想到的文雅但惡毒的詞彙,罵人髒話之類的太不符合黎向衡的身份,說給黎晗影聽他也不會相信,隻有這種輕描淡寫的倨傲言語,才能放大他的冷酷無情。
對話框裡又沉寂了足足一刻鐘。
等到施願不耐煩想閉眼入睡之際,黎晗影的消息終于姗姗來遲:【不會的,願願,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他說的可能都是些氣話,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施願一陣無語。
從前和黎晗影接觸不深,她隻知道對方算是奇葩倍出的黎家人中難得的正常子孫。明明處理起陸觀承來也很是幹脆利落,怎麼到了自家人這裡,反倒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黎向衡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藥?
他們又不是同胞兄弟,傳言還說就是因為黎見煦婚後和黎晗影的媽精神出軌,才逼走了第一任夫人——大房和小三的孩子也能建立這麼深厚的兄弟情嗎?!
施願感到匪夷所思。
她在嫌棄黎晗影對待家人有着盲目的信任感同時,又突然陰暗地想到,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她選擇了黎晗影,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嫁進黎家然後徹底拿捏他也變得十分容易。
在黎向衡那裡承受的屈辱倏忽卸下了許多。
施願幾乎迫不及待想要看見黎晗影完全相信自己,成為自己的狗的那天到來。
她瞳孔間閃爍着惡意的興奮,低頭組織起挑撥離間的言語:【是是是,你的哥哥弟弟都是好人,整個黎家就我一個不懂事的大惡人,所以被你強迫了也是我活該。】
【我說的任何話你都不要聽好了,就讓我自己一個人等着被黎向衡趕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