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裝一道簾,這樣誰也看不見誰,這布局像不像以前咱們住在山神廟的時候?”
“有一點。”
然而除了隔簾而居,其他地方是沒有可比性的,喻觀寒的卧室寬敞得多,比每條縫都竄冷風的山神廟宜居不少。
“你還有不滿意的嗎?”
“既然沒有,今晚就别睡在地上了,放心,你的被褥都是新買的,等會兒自己拆吧,我壓根沒碰過。”
符葉沒看懂他的低氣壓源于什麼,直到他們去上夜班,喻觀寒繃着的臉也沒緩和,導緻伸手接盒飯的4号監押室紫衣服賊眉鼠眼瞟他好幾次,才轉向符葉,呲出兩顆門牙。
“姐,明天能給我帶一瓶肥宅快樂水不?”
“什麼是...”
“行了啊,你在這點菜呢。”喻觀寒出聲制止,“出去了自己買。”
昨晚他們押送胡卡爾來監押室,路過4号仍被關着的“毛斯”,他對符葉一夕之間從法外狂徒變成實習員工的路徑很是感興趣,扒着鐵欄杆求符葉聊聊天。
直到喻觀寒催促時間不早該回家,毛斯才聲淚俱下求符葉給他帶份有油水的盒飯,最好能有肉段茄子。
節外生枝就是麻煩事,喻觀寒本想拒絕,但視線觸及符葉征詢的眼睛,他脫口而出的回答卻拐一百八十度的彎。
他無法拒絕符葉的任何要求。
哪怕她此刻并沒有講話,僅是平常地瞧他一眼,可一眼就夠了,隻要能讓她的視線永遠凝在他身上,他什麼都願意做。
怕符葉不開心,他又輕輕拉住符葉的手臂,補上一句,毛斯很快就會重獲自由。
“你且忍忍吧。”符葉寬慰毛斯。
想是胡卡爾經過提審,已被關押到下一層。3号監押室換成了身穿藏藍色肥大工作服的妖怪,他的眼袋下垂,胡子拉碴。
倒是瞧得出個子不矮,癱坐在長條凳上,長腿仍有富餘。
凳腿邊,倚着一塊顯示器大小的紙殼,應該是從紙箱上裁出來的,上面歪歪斜斜擠着四個字:還我公道。
他興趣缺缺地擡眼瞧走廊裡的兩個人,恰好對上符葉的視線,連忙扭過頭去,隻給符葉留下一個胖出褶的锃亮光頭。
短短一瞥,符葉心底卻總是萦繞着怪異感,隻覺得那雙黃褐色瞳仁似曾相識。
[2020年10月02日 03:05]
拄臉瞌睡的喻觀寒搖晃,揉揉疲乏的眼睛,率先看向趴在桌邊睡覺的符葉,隻覺得她連微微凸出的腕骨也好看。
完全忘記,他白天還因符葉嫌棄而不肯睡床在鬧脾氣冷臉。
喻觀寒小心翼翼将符葉散落的碎發撥開,免得紮眼,随後自然攏攏她肩上披着的外套,掩不住的幸福笑容将她瞧一遍,才順手去摸發出提示音的手機。
[From:暴富哥]
[壞消息,懷清路51号的房主叫吳成海,家裡隻有個11歲的女兒,兩個人都是普通人,不能再查下去了。]
喻觀寒捏捏眉心,反複瞧幾遍郵件,才不得已接受這個事實。他沒再回複,将手機息屏,輕輕歎氣。
“為什麼歎氣?”
“再睡一會吧,還早。”
符葉小動物甩毛似的晃晃頭,坐直些清清嗓,盯着他要個答案。
“懷清路51号...住的是一對父女,都是普通人,跟趙子涵的兇殺案沒有關系。”他将水杯遞到符葉手裡,又補充,“趙子涵死亡的時間是2010年,已經過去10年,這期間變故太多,說不定當初的妖怪隻是借這個地址作案,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想查也沒有線索。”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
“差不多。”
符葉手指揉搓眉間:“這家有個孩子?”
“11歲的女孩。”
她啪的将杯子放回桌面,被仍保持溫熱的水珠濺到手背。
“趙子涵說過,她被關在地下室的時候,是能聽得到孩子哭的,這孩子今年11歲,不就對上了嗎?”
“符葉,沒有證據。”
“這是趙子涵親口對我說的,她會對自己死掉的細節作假嗎?”
“不是。”他伸出手掌,輕輕推拒,不知道是希望符葉别再争論還是安撫她的情緒,“你要知道,趙子涵說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在場。”
“而妖管局是不會在沒有确切證據的情況下,就去查普通人類的,指控普通人殺掉妖怪,需要嚴肅對待。”
符葉冷笑:“普通人殺掉妖怪,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喻觀寒愣住,他們彼此間心知肚明,符葉指的是他也曾做過同樣的事,他喉結滾動:“我知道,趙子涵和小紅的共通點很多,都是狼妖,都被挖了妖芯,可你想替趙子涵尋求正義,需要走程序。”
“時代不同,不能用老辦法解決問題,不然你就算是抓到兇手,又怎麼樣,像是對我似的,炸了他嗎?”
“當然,我就是比喻一下,我的死跟你沒關系,我是自殺的。”
“我...我更好奇,符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善好施?”他的背塌下去,雙手撐住膝蓋,認真瞧符葉結冰的臉,“在我的印象裡,你很少關注别人的事,更不會不計回報地幫别人。”
對視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符葉情緒翻湧,最終不得不錯開眼,看牆壁上的監控屏幕。深究起來,也沒什麼原因,隻是想在剩餘的時間裡,過得有意義一些。
時間殆盡,方知可貴。
隻是...
符葉伸手指向3号監押室的屏幕,被關着的胖子正無聊吹空氣玩:“他叫什麼名字?”
喻觀寒瞄一眼監控,拿出嬌妹的記錄本,嘩啦啦翻過幾頁:“趙玫瑰,2020年10月1号上午因為在妖管局外鬧事...趙玫瑰,誰啊?”
符葉眼睛瞪圓:“他是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