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伴随着這句話,其他同學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敵視。
“不是的,我不是野孩子,我隻是……”
被賣掉了……
小小的甯佑站在課桌後面,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于哭出聲。
他至今依然留存着被父母親手賣給人販子的記憶,大家都以為兩歲的孩子什麼都記不住,但他什麼都記得。
買走他的夫婦一開始對他很好,像對待親身孩子那樣呵護着,直到他上了幼兒園,他們的親身孩子出生了……
非親生的孩子,又每天分不清幻想與現實地說着胡話,甯佑很快成為家裡的邊緣人。
如果不是因為孩子大了賣不掉,恐怕他早已經被轉賣多次。
甯佑長長呼出一口氣。
面前這張面目全非的桌子,就是他同年時期的縮影。都說童年陰影最難消除,但當再度直面它的時候,似乎也不過如此。
曾經弱小無助的甯佑已經長大成人,記憶裡那些被孤立的片段,成為了幼稚鬼的把戲。
他笑了一下:“祭我逝去的童年。”
最後一步踏出,清風徐徐吹來,一切豁然開朗。
正殿中,水鏡之外,莫方燹看着裡面釋然而笑的人,竟然有些意動。他忽然很想看看,如果将這人帶入殺戮道,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是會性情大變,還是堅守本心?
掌門摸摸花白的胡子:“心性确實不錯,隻可惜根骨實在不佳。”
醉仙尊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我破天峰又不打算收徒,隻是替徒兒掌掌眼,挑個書童罷了。”
另一位長老笑說:“能給荒流仙尊當書童,這可比當外門弟子有益得多。”
水鏡中的青年還在茫然四顧,莫方燹勾了勾唇,向師尊請示:“師尊以為如何?”
“心性不錯,又無甚野心,很适合你。就他吧!”
整個碎雲仙宗裡,隻有醉仙尊知道自家徒兒身上留有暗傷,自然也隻有她明白對方留下甯佑的用意。
“這對飛針就送他做個見面禮吧!”
她把新得來的暗器丢給莫方燹,同時傳音說:“秘境神女谷還有半年就會開啟,抓緊時間将人帶入築基境,為師可不會幫你。”
“弟子謹遵師令。”
說罷,莫方燹離開正殿,足下流光一閃,不過片刻就出現在了山腳。
甯佑還在茫然四顧。他放眼望去,除了郁郁蔥蔥的山林,空無一人。
他竟然,是第一個登頂的?
正為自己的勝之不武竊喜,面前突然落下一個人,甯佑吃了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莫師兄?”
莫方燹看他的眼神頓時又不一樣了。
“額……”
甯佑左手手指抖了抖,上次被掐的經曆還曆曆在目,真的很怕再來一次。
幸好這一次對方沒再突襲,隻是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斷眉微揚:“你很敏銳。”
甯佑眼睛轉向别處,幹巴巴地應和:“……是的,我很敏銳。”
“……”
莫方燹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癖好,反正等結下契約,對方再怎麼藏有底牌也威脅不到他。
被認出來也好,省的他還要編一個“莫師兄外出不在”的謊。
他直接亮出真實身份:“我是碎雲仙宗執法堂長老莫方燹,你也可以稱呼另一個大家更為熟知的尊号——荒流仙尊。”
然而對方并沒有露出莫方燹想象中受寵若驚驚喜萬分的表情,反而滿臉平靜。
甯佑很難不平靜,畢竟“荒流仙尊人人熟知”那是修真界的事,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才一年,而且生活在凡人的小村莊。
他甚至有些想問是哪個荒,哪個流……但看對方隐隐疑惑的表情,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反應。
甯佑隻能配合地做出誇張姿态:“哦哦,荒流仙尊!您就是荒流仙尊!”
表演痕迹過重,以至于反而像在陰陽怪氣。
莫方燹似乎是偷偷歎了口氣:“随我上山去吧,師尊想見見你。”
于是甯佑被架着胳膊,嗖一下就上了山。
站在氣勢恢宏的大殿前,甯佑整理一番被大風吹亂的頭發。正當他還以為自己征服星辰大海的旅程即将開啟,結果得到的消息卻是——
“當書童?”
甯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他是文盲啊!
不對,那他還能擁有星辰大海的征程嗎?
掌門和藹地笑着:“荒流仙尊的書童,那可是各大世家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來的好差事,你不願意嗎?”
“可是……”甯佑擰着眉,“我能做好嗎?”
莫方燹對他說:“無妨,我會協助你築基,然後親自教你。”
聽到星辰大海仍有希望,甯佑立即點頭:“我願意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