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京禾大學剛下了早上的最後一節課,校園裡熙熙攘攘,大家紛紛湧向食堂。今天是周五,有些下午沒課的人已經開啟了美好的周末。
江隐單肩背着書包,帶着頭戴式耳機,放着一首輕快的歌,和人群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江隐!江隐!”身後有人喊了她兩聲,隻是人聲嘈雜,這幾聲呼喚被淹沒其中。出聲的女孩跑了兩步,追上江隐,一手拍在她的肩上
“叫你好幾聲呢!”女孩氣鼓鼓地雙手抱胸,一臉不滿。
江隐摘下耳機,無奈地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她的室友林纾。
“聽歌呢,沒聽見。”
“你回江家?”林纾指了指校門問道。
“嗯,他們想讓我回去吃頓飯,”江隐輕聲道,“說江家的老太太昨天從國外專門回來,想見我。”
“唉,這人的命運真是妙不可言,”林纾望着綠蔭大道盡頭的校門說,“之前大家都是窮鬼,可一轉眼你卻成了豪門江家流落在外的女兒。”
她垂頭歎氣,接着又拍了拍江隐的肩膀,目光中帶着堅定與期待:“苟......你富貴、勿相忘!”
江隐被逗笑了,嫌棄地拍開林纾的手說:“好好好,下周來了以後帶你們去逛元甯商場。”
“好嘞!大小姐需不需要我幫您拿東西?”林纾笑逐顔開,立馬換了副狗腿的表情貼上去,作勢要幫江隐背包。
“不用,”江隐笑着問,“你還不去吃飯?”
林纾晃了晃手機:“我點了外賣,”她挽上江隐的胳膊,“正準備去校門口拿呢。”
江隐點點頭,同她一起朝校門口走去。
“你怎麼過去?是不是有那種西裝革履的管家開着豪車到門口來接你?”林纾好奇地問。
“沒有,”江隐道,“我自己坐車過去,和他們約的是晚飯,不着急。”
林纾若有所思道:“可是江家應該很遠,要坐很久的車才能到吧。”
她大概能猜到江隐為什麼不讓江家的人來接她,扭頭看了看江隐的神情後,林纾收回了想要說出口的話,轉而安慰道:“慢慢相處相處就好了,畢竟那麼久沒見面,陌生是在所難免的。要是我,我也會自己坐車過去的。”
身旁的人沒說話,隻是扭頭投來“不必擔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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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校門口分别後,江隐坐上了去城郊的公交車。江家莊園坐落于京禾市郊外的富人區,要先公交轉地鐵,再打車過去。
雖然很麻煩,但比起讓江家專人來接,江隐倒甯願自己這樣晃悠過去。
她将頭靠在車窗上,望着外面飛速掠過的街景,恍然間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在一個星期前,她從交學費都需要問銀行貸款的窮姑娘,搖身一變成為了京禾市第一大家族江家的幺女。
十九年前,江家雇傭的阿姨意圖讓自己的女兒享受榮華富貴,于是她将自己的女兒與剛出生才三個月的江隐掉了包,從此她的親生女兒成為了豪門千金,而江隐則被她帶回了家,過了十九年的窮苦日子。
一想到這件事,江隐心中五味雜陳。李秀甯雖然将她掉包,但十九年來卻也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家中窮困,可她依舊一分一角地攢錢送她上學——但李秀甯如果沒有起邪念,江隐根本不用受這些苦。
她對于李秀甯的情感複雜,一時還說不清到底是愛還是恨。片刻後,江隐像是嘲弄地輕笑一聲,接着調大了耳機的音量,閉上眼假寐。
江隐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适應這翻天覆地的生活——從前是一分錢掰八瓣用的窮姑娘,現在是銀行卡餘額八位數的富家小姐。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離别十九年的父母與兄弟姐妹,以及——那個頂替她的位置,享受了十九年的替代者。
可說到底,這件事情也不怪那位江蓁,她的母親做出交換孩子的這一舉動時,也并未過問她的意願。隻是認為江家能給自己女兒更好的未來,卻從沒考慮過萬一東窗事發,江蓁該以怎樣的面目來面對江家。
正想着時,公交車緩緩停在了江隐要換乘的站點前。她一下車,立即被站台上的巨幅廣告吸引了目光——美豔動人的女明星手裡拿着一瓶果汁,唇角勾起甜美迷人的笑容,讓路過的人忍不住側目。
江隐的目光掃過廣告牌,落在了上面的那一行小字上——“瑞林果汁唯一代言人:江蓁”
沒錯,那位江蓁是小有名氣的明星,最近還有一部電視劇正在熱映。至于她是假千金的消息,則被江家集團如今的董事長——江隐的親生父親江彧年牢牢封鎖,以免有損江家的顔面或讓競争對手找到可做文章的機會。
江彧年和妻子秦珠好歹養了江蓁十九年,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産生了濃厚不可分離的親情。況且這一出“狸貓換千金”的戲碼和江蓁無關,所以他們依舊将江蓁當做女兒來對待,并沒有就此将她掃地出門。
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江隐心裡忽然有些忐忑。她并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盡管對方是自己生理上的父母,不過出于血緣和基因的影響,她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在站台停留了片刻後,江隐收回落在廣告上的目光,轉身走進了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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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兩個小時以後,江隐終于到了。
這一片郊區裡坐落着大約十來個莊園,居住着如今京禾市最頂級的富豪們。出租車無法入内,隻能停在最外面。還好江隐事先問過了門牌号,因此便準備下車,自己一家一家的找。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剛打開車門,她便看見幾個人等在路邊。他們身後還停着一輛車,江隐不認識那輛車的牌子,但也知道絕對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