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一對中年夫妻臉上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緊張。他們身後是一對年輕的兄妹,兩人臉上都帶着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江隐——這四人,是她親生父母與哥哥姐姐。
難言又複雜的情緒湧上江隐心頭,她張了張嘴,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姐姐江泠細緻體貼,上前兩步先同她打了聲招呼,緩解了眼前有些凝固的氛圍:“是小隐吧,快來,我們接你回家。”
江隐有些不自然地扯起嘴角,先同江泠和一旁的江彥之問了聲“哥哥姐姐好”,才将目光轉向了江彧年與秦珠。
兩人滿臉希冀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什麼。江隐有些不敢承接他們熾烈的目光,微微移開視線,小聲又略帶别扭的叫了句“爸媽”。
一瞬之間,秦珠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如斷線般的珠子奪眶而出。她上前一把将江隐抱進懷裡,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終于回來了……”
受到秦珠情緒的感染,江彧年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勉強克制住了自己,啞聲拍了拍妻子的肩:“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吧,小隐一路過來肯定餓了,母親還在家裡等着和她一起吃飯呢。”
“媽,”江泠遞上紙巾,跟着輕聲安慰,“以後的時間還長呢。”
秦珠松開抱着江隐的手;“對,對,先、先回家,今天準備了許多菜,都是你愛吃的……”
江隐點了點頭,任由秦珠拉着她一起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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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莊園入口到江家莊園大約有十分鐘的車程,怕氣氛太沉默,江泠柔聲問道:“小隐上大幾了?讀的什麼專業?”
“大二,金融,”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江隐又補充了一句可有可無的話,“開學就大三了。”
江泠點點頭,又問了幾句學校裡的食宿如何,讓江隐忐忑的心情緩和了不少——她不知道的是,江泠其實三年前才畢業于京禾大學。
江家莊園比江隐想象得要大許多,從前隻在霸總小說裡看見過莊園的描寫,但當自己真正身處其中時,江隐才發現小說同現實一比,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
她有些難以用語言去形容自己見到的豪華氣派,呆呆地睜着眼環顧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收回視線。
“這邊畢竟離你學校太遠,”秦珠牽着她的手說到,“我和你爸爸準備在你學校旁邊再給你買一套房子,你平時不想住宿舍了,就回家休息。”
“宿舍挺好——”扭頭對上秦珠滿是慈愛與疼惜的目光後,江隐默默收回了後面的話,轉而道,“謝謝……媽媽。”她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去稱呼一個十九年沒見的“陌生人”,但害怕秦珠傷心,江隐還是硬着頭皮喊了出來。
眼下提拒絕實在是個煞風景的舉動,她還是等到後面再和他們商量買房子的事情吧。
還未走進屋裡,忽然有位老人被人攙扶着走出來,眼眶中是懸挂不住的淚水。她一眼便看到了江隐,帶着哭腔與欣喜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我的蓁蓁回來了?”江蓁——那個原本屬于江隐的名字,現在成為了另一個人。
江彧年快步上前扶住老人,低聲道:“媽,是小隐,蓁蓁沒回來呢。”
“噢,噢……小隐,”薛華擦了擦眼淚,沖江隐招手,“你瞧,我都老糊塗了,小隐,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江隐走上前,挽住薛華的胳膊,乖巧地喊了一聲“奶奶”。
薛華同秦珠一樣,因為這一聲久别的稱呼而淚流滿面,在衆人的安慰下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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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後,等待傭人布菜的間隙,薛華扭頭看向秦珠問:“蓁蓁呢?”
“她說今天在外地拍戲,實在趕不回來,”說着,秦珠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江隐,“等明天蓁蓁回來,一定讓她和小隐賠禮。”
“不用的,”江隐急忙擺了擺手,“不用道歉的,她……姐姐忙工作就好。”
江蓁隻比她大了一個月,加上江隐當時也才剛剛出生,小孩子的面容大多相差不大,這才被李秀甯輕而易舉地掉了包。
聽到她喊江蓁“姐姐”,周圍的幾個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薛華點點頭道:“蓁蓁工作忙,便随她去吧。”
說話間,家裡的阿姨徐媽走過來,請衆人去餐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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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其樂融融地吃過晚飯後,在秦珠與江泠的盛情邀請下,江隐硬着頭皮答應今晚住在這裡。
屬于她的房間顯然已經被人提前收拾了出來,就這麼一間卧室都比李秀甯與江隐從前居住的一室一廳要大。不誇張地說,江隐甚至能叫上林纾一起在卧室裡打羽毛球。
縱使“家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甚至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但江隐始終無法在這裡找到“歸屬感”。她仰面躺在床上,試圖勸說自己接受現狀。
輾轉反側了很久,江隐還是難以入睡。好在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她長歎了一口氣坐起來,準備去樓下的花園裡坐一會透透氣。
“吱嘎——”江隐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旁。正準備下樓時,她猛然發現有人正在上樓。
黑暗中,偷偷溜回家的江蓁借着并不明朗的月色,與江隐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