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父親的口吻?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麼過的嗎?日日夜夜,刻苦修行,沒睡過一個好覺!我本以為隻要這樣努力,就能成為和你一樣厲害的大人!結果你這麼輕易就死了!世人天天追求什麼長生大道,哪個真的成了?都是扯慌忽悠自己的!不僅忽悠自己,自己失敗了還要忽悠别人!我再也不信了,現在隻想混混日子!”
“你!”冰雪之主憤怒了,“那你還活着幹什麼?大家活着都是在修煉,有人死了還要當鬼修呢!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存在的意義,難道隻能用是否努力修煉,是否變強來衡量嗎?”貝想突然開口。對峙的兩人把目光挪到她身上。
“是你?我原本把你放在這個人的幻境裡,是想省事,懶得再給你創一個新幻境了。誰能想你倆認識,直接讓這個臭小子清醒了!現在還在這邊胡言亂語!”冰雪之主頂着陸家主蒼老的臉,露出冷笑。
這是裝也不裝了,直接暴馬甲了。
貝想覺得破局的關鍵可能在于說服冰雪之主,于是她努力順着陸望的思路駁倒他:“人們常說書呆子書呆子,那修煉久了,不就多了個修呆子!一味的執着于修為,每天隻集中于這米粒大的一個點,總有一天想瘋了。陸望現在已經看破了,所以他離開了家,自己去流浪,在一個郡衙裡工作,捉妖探案,不僅過了想要的日子,而且修為還在這過程中精進了不少呢!”
在此之前,陸望自己都沒發現這一點。如今他恍然大悟:“對哦!我在和兇賊搏鬥多了後,确實修為不知不覺進步了!”
“這這......難道是我狹隘了......”“陸家主”眼裡的精氣神又開始渙散,他嗫嚅着,直挺挺倒下。
“砰——”是腦袋砸到枕頭上的聲音。也是世界徹底崩塌的聲音。
再回神,貝想和陸望已經回到了皚皚白雪中,身上籠罩的堅冰融化,搞得衣服濕答答的。周圍的冰雕卻沒有發生同樣的變化。
一身素白的男子出現在兩人面前。
沒等貝想二人說話,他自報家門道:“我就是你們剛剛看到的‘陸家主’,也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冰雪之主。”
“生前,人人都說我是個劍癡。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愛的不是劍,是作為高強劍修的感覺。于是我日日練劍,不敢松懈,但某天卻因為一個劍招始終練不對,積郁成疾,走火入魔而亡。”
他緩緩說着生平經曆。
“練不對就練不對,我完全可以換一個劍招練習。甚至我可以棄劍學刀,學弓箭,學一切我想學的。我還可以四處遊曆,也許在曆練中,蓦然領悟了某個招式的奧妙。”
“但是我都沒有做,我隻是一遍遍練習那個劍招,折磨自己,最後就這樣了。”
“還魂秘境念我可憐,賜我此間世界,讓我能自由操縱幻境。你們不在的時候,我時常給自己創造一個幻境,幻境裡,我輕輕松松就學會了那個劍招。但是之後呢......”
冰雪之主滿身白雪,棉絮一般的白色梨花紛紛揚揚落在他年輕的眉眼之上。
“你們來了,我就在你們身上找樂子,沒想到多虧了你們,我突然就發現自己執着錯了地方。我并不可憐,也不是練岔了,隻是我自己想岔了。”
陸望靜默了,随機走上前,大膽拍了拍冰雪之主的肩膀道:“兄弟,現在為時不晚,你完全可以在這裡開始學習新劍招或者新的道。你有大把時間和空間可以揮霍啊!”
貝想認同點頭。
冰雪之主露出一個釋然又苦澀的笑容:“我已經堪透執念了,這個世界也就容納不下我了。所以我要走了,去輪回了。下輩子,我想學刀,學弓箭......也許我可以學一門樂器。”
“蕭就不錯。”
冰雪之主白色的身影漸漸消散。
“咔咔——”
貝想回頭,發現其他幾個冰雕開始融化。
“發生了什麼事......”
“我好像做了個很好的夢......”
“就我是噩夢嗎!”
修士們互相交流,臉上帶着劫後縫生的輕松笑容。
“是你們救了我們嗎?在下路吾風,是南方靈樂宗的弟子,感謝兩位英豪的救命之恩!”一個修士看到淡定的貝想和陸望,猜測是兩人的功勞,于是走上前沖他們抱拳。其餘幾人也跟了上來。
“你是靈樂宗的?是個樂修?”
貝想笑着問道。
“正是。”路吾風摸摸腦門,不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麼。
頭頂轟隆隆作響,電閃雷鳴,預兆着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冒險結束了,又該開啟新的篇章了。
“走之前,我想送你一個禮物。”這時,冰雪之主熟悉的聲音在陸望耳邊炸響。
他被吓了一跳,卻見貝想和其他人都還沉浸在通關的喜悅中,似乎都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我把幻境的能力送給你,希望能在某時幫助到你。祝你往後捉妖探案,一切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