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内西斯被赫蘭德博士叫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她原本還想着自己和貓貓獨享雙人大病房為所欲為,但是薩菲羅斯将這個美好的想法擊潰,他這兩天就差住在病房裡了。
當病号的好處就是,什麼東西都不需要自己動手,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醫院搭配的一日三餐非常健康,毫無油水且綠色,她有些想念小白親手做的紅燒排骨和可樂雞翅。
“貢加加菇。”紮克斯今天早上剛來拜訪完,拿出來了自己家鄉的特産,“我聽安吉爾說你也是貢加加人,你一定很想念家鄉的味道。”
她新奇的看着那巨大的蘑菇,拉長調哦了一聲,在腦子中搜羅着相關背誦過的知識點:“提味秘訣,必備岩鹽和貢加加菇,家鄉好味道。”
紮克斯笑的比外面的太陽還燦爛:“貢加加人都知道的東西。”
蘑菇跟她的頭一樣大,她苦惱的接過:“我覺得需要來點肉。”
“等你出院了,我們去吃個夠!”
這個病房在紮克斯到來的時候熱鬧一下,其餘時間都歸于平靜。
每天一睜眼薩菲羅斯已經在病床前,晚上等她睡着了他才會悄無聲息的離去。
她要是睡不着,就會遭到強制昏睡魔法,美名其曰:修生養息。
薩菲羅斯對于她的身體狀況太過于在意,以至于讓她受寵若驚。
估計又是因為安吉爾,薩菲羅斯才會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還有其他理由嗎?
她看着端坐在對面的薩菲羅斯,有些不敢去想其他理由是什麼。
從未處理過感情問題,這對于她來說很是棘手,放着不管的話,就像不斷滋長的荊棘,無時無刻不再用刺痛提醒自己:嘿,這是你落下的名為“愛情”的種子,趕緊撿走。
未來并不明朗的情況下,她不想節外生枝。
可當自己鼓起勇氣想要掐斷那一抹小小的萌芽時,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即使有諸多理由。
心中保留着一絲僥幸,自己可以呵護它直至長成參天大樹,結出累累碩果。
猶豫不決的事情侵蝕着動亂的心,讓她不得片刻安甯。
她決定用看書來轉移注意力。
“北方大空洞是什麼樣子,聽說裡面别有洞天?”
“沒什麼特别的……我不建議你去。”
“新聞報道不是說五台戰争結束了嗎?為什麼這本書裡還說任道而重遠?”
“那是神羅的新聞,他們善于歪曲事實。”
“神羅想創造一個理想國,美麗新世界?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聽起來很有趣。”
“我覺得你不會喜歡的。”
她歪頭:“看來神羅的英雄并不怎麼喜歡神羅。”
薩菲羅斯将問題又抛給她:“那你喜歡嗎?”
“好巧,我也不喜歡。”
薩菲羅斯在進食的時候格外的優雅,英雄并不挑食。
右手的石膏已經拆下,她吃飯的架勢非常遲緩生硬,她能感覺到薩菲羅斯偶爾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在分辨自己可以正常進食,有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其餘時間二人總是安靜處理各自的事情。
清晨她想着要睡懶覺,薩菲羅斯就靜靜的坐在窗邊,處理文件或者擦拭鋒利修長的正宗。懶洋洋的午後,薩菲羅斯會給她支起病床,他坐在她的床邊,耐心解釋着她腦袋瓜裡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和疑惑。
貓貓很大限度上寬容了薩菲羅斯存在,它将病床劃為了自己的領地,隻要薩菲羅斯不靠近病床,他們一人一貓就像安無事。
一旦薩菲羅斯靠近病床,貓貓立馬豎起耳朵,靈巧的從她的懷中躍出,弓起身體,準備大打出手。
薩菲羅斯看着毫無威懾力卻堅持不懈想攻擊自己的脆弱生物,面上毫無不悅,甚至有些樂在其中,絕對強者的姿态畢露無疑,碾壓三個月大的柔弱小貓。
他穩準的提溜起貓貓後脖頸,将它往另一張床位一丢,小身闆的貓貓骨碌碌的陷在柔軟的被褥,然後搖頭晃腦的扒拉起身,它要回來的話還得跨越千山萬水。
她大部分時間用來欣賞這場百上不厭的戲幕,偶爾點評一兩句。
他們兩個樂此不疲的互動,是這無趣死闆的病房中唯一的娛樂。
“你們是同類嗎?”
薩菲羅斯再一次面無表情的将貓貓丢開的時候,她笑了一聲,然後捧着書本擋住了半張臉,聲音大部分被書本遮掩,傳到薩菲羅斯耳朵裡有些悶悶的。
“大貓和小貓争奪領地的遊戲,現在非常适合這麼形容。”
薩菲羅斯伸出長臂抽走了她用來遮擋住唇角笑意的《魔晄在日常生活中應用》一書,隐隐含笑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我們不是同類,如果你喜歡,我也可以配合。”
薩菲羅斯在放松下來時,青碧色眸子中那尖細的瞳仁會微微擴散,變成狹長的橢圓。
更像貓了。
“要換一本接着看嗎?”
薩菲羅斯将書本合上,準備起身給她更換其他讀物。
她忽然支起身子,伸出未受傷的左手用力的拉住了即将被薩菲羅斯帶走的書。
薩菲羅斯不明白,但還是松開手,任由她動作。
是黃昏,外面灰沉沉的,病房内頭頂的燈光卻很充足。
她攤開書本,輕輕搭在了薩菲羅斯頭頂上,光源被大面積遮蓋住,在薩菲羅斯俊美的面容下投落大片陰影。
她在此時倏地湊近,兩人面上隻相距一拳的距離。
細長的瞳仁不受控制的微微擴散,黑色的陰影開始從其中洇開,平白增添一份攝人的詭秘感。
薩菲羅斯沒有移動丁點,盯着她的放大的臉,他的嗓音壓很低:“怎麼了?”
僅在下一秒,她便擡起書本。
蒼白的燈光霎時間湧進來,薩菲羅斯生理反應的微微眯起眸子。
她出一個結論——
“不會像貓一樣變成圓的。”
“我不是貓。”薩菲羅斯頓了頓,身體微微後仰,撤離她的氣息範圍,并試圖将她按回原位,“不要亂動,傷口……”
“還沒好,要靜養。”她打斷他,很自覺的重新窩回病床,“我知道的。”
薩菲羅斯似乎深吸了口氣,很淺很淺。
“神羅士兵成為2nd,都需要浸泡魔晄,我聽網上說神羅士兵天天用魔晄泡澡?”
自己直接越過正經流程,一步登上1st位置,安吉爾和傑内西斯不僅浸泡過魔晄,也接受過神羅某種高科技的“改造”。
神羅的魔晄和貢加加湧出來的魔晄明顯不一樣。二者到底有什麼區别呢?
她問薩菲羅斯:“我是不是也需要泡一泡?那我的眼睛會得跟紮克斯一樣嗎?”
她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個詞觸動了薩菲羅斯的神經,薩菲羅斯頭一次未經她的允許就将病床放平,沒收她身邊的一切讀物。
她聽見薩菲羅斯不容反駁的語調:“你該休息了。”
“……可這才剛剛八點。”
薩菲羅斯将書歸置在書架上,轉身面向她,她看到他手中多出來的魔晶石,心中警鈴大動:“我還不想睡,你又要給我下魔法?”
薩菲羅斯摩挲着手中的綠色魔晶石,柔和的光暈舒展開來,她開始變得迷糊。
他哄誘般輕飄的聲音落在枕邊。
“安心睡吧。”
逐漸平緩的心跳合着敲門的聲響。
是誰來了?
她努力與睡意抗衡着,好像聽見了安吉爾的聲音。
“我不是要你這麼看着人的……”
安吉爾的嗓音在門外,斷斷續續得傳出來,刻意壓低的聲線并不能輕易聽清。
“你不能替她做決定……你不是她的監護人……”
“将她帶回神羅的是我,我有監督的義務,必要時我同樣也有替她做決定的權利。”
安吉爾似乎深吸了口氣,但最後還是控制不住将音量拔高:“外面的輿論和上級的壓力不會鋪展到你面前,可她不一樣……”
“我明白。”
半晌,薩菲羅斯才回應安吉爾。
“但我依舊不同意。”
“你打算違抗神羅的命令?”
“我隻是不同意科學部門的申請。”
“那任務呢?這是第四天了,你還是依舊拒絕?”
門扉輕輕合上,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陷入沉睡。
次日薩菲羅斯被拉紮德叫去開會,離去前叮囑她不能出去亂跑,隻能在病房待着。
好像病房外面是什麼怪物盤踞的危險地帶,隻要她出去就會被怪物分食。
她沒跑出去作妖,但防不住有人來整幺蛾子。
狡猾的塔克斯抓住薩菲羅斯開會的時間點,像是終于找到圍欄缺口,趕緊進來偷貓的黃鼠狼。
貓貓在見到曾的那一瞬間,壓着耳朵鑽進了她的懷中,在被子中撐起了個小包。
她不喜歡曾,他太平靜,不論面對什麼面上都是毫無波瀾,遠比表面上風風火火的危險得多多了。
一個沒有棱角處事圓滑的人,向來是她這種離經叛道之人的克星。
“身體還好嗎?”曾翻動着手中的文件,“您好像完全忽視了我當初的建議。”
“所以呢,”她看向站在病床前西裝革履的男人,悠然的掀起眼皮,漫不經心的開口,“要是聽從你的建議,我是不是早就窺見這個世界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