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選擇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為什麼想成神?”
她想不通世界毀滅于薩菲羅斯來說有什麼好處,應該不僅僅隻是報複心理,以薩菲羅斯的能力,毀掉人類社會如此輕而易舉。
或許還有什麼更加重要的事情或者原因,他必須這麼做才可以達成目标。
薩菲羅斯的唇角從一開便保持着令人沉溺的微笑,像是危險迷人的罂粟。
“成神嗎……”他用過分柔情的目光凝視着她,“大概是想掌控命運吧。”
她的理智差點繳械投降,垂下眼簾回避了薩菲羅斯的視線:“掌控了命運,然後呢?”
“然後啊……”
他發出似感歎般的語調,起身來到她面前,緊接着她因薩菲羅斯接下來的動作呆愣在原地。
隻見他半跪着垂下頭,冰涼的肌膚觸感猶如針刺,薩菲羅斯輕輕執起她的手,吻在手背,然後擡頭望向她的眼睛,低語道——
“不管在哪個星球,什麼世界線,我都會來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
她直直看向薩菲羅斯的眼底,在那黏膩的神情中依稀可以辨認出昔日微茫的人性與……懷念。
滴滴的到站提示音突兀響起,世界霎時間恢複原本的模樣,空氣流動,随後喧嘩的雨聲湧了進來。
幻覺也好,真實也罷。
“真是的。”
她松懈下來,将身體完全抵在靠背上,猝不及防的低笑一聲。
“什麼時候學會這些漂亮話了。”
終點站的車廂隻剩她一人,這個時間該回家的都回家了,沒回家的還在頭頂的資本大廈中沒日沒夜的加班。
鐵鏽的氣味穿梭在雨幕中,冰冷的無機質的世界中隻有她一人下了站。
在過去,每每當她孤身一人穿行于雨夜之中,看着如淚水一般蜿蜒流淌在玻璃上的水痕,世界在扭曲中将要融化,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讓雨刮器連軸轉。
她不喜歡雨天,那會讓一切變得黏糊又冰涼。
剛出車站,她第一眼便看到筆直站立在路邊的熟悉身影。
她不知道薩菲羅斯在這裡等了多久,他身邊已經聚集了成片的水漬,持着黑傘的動作有種抱臂持刀的感覺,即使穿上常服也無法遮掩的其潛在的逼人威壓。
薩菲羅斯也看到了她,剛想撐傘走近些去接她,但沒想到她先一步奔跑着越出站台,明黃的路燈将她照亮,勾勒出飛揚起來的輕盈輪廓。
她不管不顧的沖進雨幕,衣角和手中的雛菊揚起一緻的弧線,飛奔着撲薩菲羅斯溫暖的懷抱中。
薩菲羅斯擡起手,優秀的反應能力沒讓傘把戳到她的額頭,他随即按住她的肩膀,順勢将她穩穩攏在懷中。
她開心的緊緊抱了他一下才擡頭問:“你怎麼過來了?”
“這需要理由嗎?”薩菲羅斯唇角勾起淺淡的弧度,神色平和的凝視着她,低聲道,“下雨了。”
他從防水袋中展開大衣,披裹在她的身上。
她吐出的話語化作白色的哈氣彌散在潮濕冰冷的空氣中:“你怎麼知道我會冷。”
“直覺。”
薩菲羅斯仔細扣好風衣的扣子,然後向她伸出左手,這是一個邀約的動作。
“我來接你回家。”
她擡眸看向眼前高大的銀發男人,浸入骨髓的冰涼被心頭湧起的熱切愛意沖散,然後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手掌是活人的溫熱,她想,這才對嘛。
地上被浸潤的金屬折射着頭頂霓虹燈光,打在水窪上泛着漣漪,像一個個迷路的精靈。
頭頂的神羅公司籠罩在霧氣中,路上行人少得可憐,整個世界就隻剩下連綿的雨聲。
薩菲羅斯牢牢牽着她,二人慢悠悠的走在長長的街上。
她踩着水窪,像個孩子一樣看碎開的光斑:“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來接我也可以。
“你喜歡待在陽光下,總是避開陰涼。”
這倒是真的,她想,英雄真是細心。
“家具都是原木,而不是冰涼大理石。”
不管是看起來還是摸起來,都會給人一種溫馨舒适的感覺。
薩菲羅斯沉吟着,“你不喜歡寒冷,我猜你也不喜歡下雨。”
她頓住,薩菲羅斯也止住向前走的步伐,側身看她。
碧色豎瞳暈開霓虹燈光的絢爛,裡面倒映着的隻有她一人。
她回神:“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
“比起陽光,我更喜歡你。”
她看到薩菲羅斯挑起眉頭,蒼白的耳尖似乎染上了一絲淺淡的粉,亦或是她一時心血來潮後産生的幻視。
她深吸口氣,有些羞赧的拉着薩菲羅斯就要接着往前走,沒走兩步就被後者拉了回去。
薩菲羅斯用左手輕輕碰了碰她的眼睫,然後順着臉頰的弧度逐漸向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俯身吻上了她的額頭。
“我也一樣。”
惹人厭的雨聲變得悅耳起來,笑意從嘴角溢出,她從未覺得如此幸福。
這瞬間,她幾乎認為他們一點也不特别,隻是對普通的情侶,在尋常擾人的雨天緩緩歸家。
是如此平凡而溫情。
*
聽紮克斯說安吉爾最近都見不到傑内西斯一面,很是苦惱。
“你都沒見,安吉爾長白頭發了!”紮克斯震驚于少白頭的導師,語氣格外擔憂,“我得去給他買點養發的。”
她知道安吉爾白頭發的原因并不是那麼簡單:“你可以更加沉穩些,然後替安吉爾分擔一下壓力,這樣可以有效延長他的黑發時間。”
“對哦!”紮克斯兩眼一亮,差點原地蹦起來,活躍支撐他沒幾秒就又再次變回無精打采,“可是安吉爾總是說我還不夠格,還需要成長好一陣子。”
她擡起手想要拍他的肩膀,考慮了一下轉而揉了揉紮克斯刺刺的頭發:“你已經做的很棒了,現在離1st隻有一步之遙。”
紮克斯敏銳地探知到她神情中的異樣,歪了歪頭疑惑道:“小落?”
她重新坐回去,支着下巴盯着面前的任務說明書:“我相信你,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完美應對。”
“你這話說的好像要遠行的長輩。”紮克斯破天荒的露出一個安靜的笑,“我還等着跟你一塊出任務,大殺四方呢。”
“我要去冰雪村調查魔晄爐重新啟動的原因,很無聊,沒機會給你大殺四方。”
“那可不一定,”紮克斯拍了拍胸脯,“根據我出任務的經驗,這種環境極端的地方魔獸會格外強悍,很有挑戰性,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五台形勢嚴峻,神羅決定派遣三位1st前往五台鎮壓反動勢力,考慮到薩菲羅斯和那二位的關系,少一個都不行,她主動選擇另一個無關緊要的任務,讓他們三個聚一聚好好解決一下最近的“問題”。
臨别前,薩菲羅斯從背後攬着她,左手捏着她的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
“那裡很冷,你可以不去。”
“這段時間你總是跟我在一起,你也該陪陪你的朋友了。”她瞥見薩菲羅斯不太友善的眼神,“怎麼了?”
“沒什麼。”
薩菲羅斯拇指輕輕掃着她的脈搏,反轉她的手掌,沿着血管脈絡逐漸擦過手背按在關節上,來回摩挲着,像是在緩慢地擦拭着什麼。
老實說,她有些心虛,人一心虛就容易犯傻。
她快速将手抽離,然後轉身擡起手也摸了薩菲羅斯頭發兩把。
手感完全不同,冰涼絲滑的白發流淌在指尖,稍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溜走。
她故作淡定的開口:“你也需要我鼓勵一下你嗎?就像我對紮克斯那樣?”
“跟這無關。”
薩菲羅斯底笑兩聲,然後執起她的手,溫熱的吐息散在手指上,落下一個濕熱的吻,格外令人難耐。這些甚至還不夠,薩菲羅斯盯着她眸子,張開口輕輕咬在她的指骨上像是某種警告,“出任務的時候,注意安全。”
直升機嗡鳴着駛離米德加,在停機坪上送行的高大身影一直伫立在原地,直到随着金屬圓盤變成蒼茫大地的一粒塵埃,她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濕軟的觸感依舊殘留在手指尖,她拇指按在薩菲羅斯咬過的地方,那裡依舊炙熱滾燙。
即使到了極北之地,狂舞凜冽的暴雪也無法将其的溫度帶走。
可能是因為充滿心事的原因,路程感覺并不是那麼漫長,等回過神來飛機已經降落。
她擡頭看向面前的高聳雪山,翻過這個山頭,就是冰雪村,再遠一點就是她噩夢的起始——
諾路斯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