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着尖叫聲來到小花園,隻見池塘邊跪着個不動的人,旁邊地上還癱着個發抖的人。
癱着的那個語無倫次地念叨着:“死人了…又死人了…”
江月明上前蹲下身子,語氣平和地問道:“方才是你喊的?”
那小弟子如搗蒜般點着頭,大口喘着粗氣,人已經吓得說不清楚話了。
墨隐堂本就不大,現在已是亥時,十分幽靜,這叫聲自然也驚動了其他人。
不多時,墨微塵便帶着一行弟子趕了過來。
盤問了地上那小弟子半天,江月明才聽出個所以來。
這吓傻的小弟子晚上吃多了,實在睡不着,便過來小花園走走消食。
剛走沒幾步就看到池塘邊好像跪着個人,本以為是哪位師兄被堂主責罰了。
走近才發現竟然是個死人…然後就被吓成了這樣子。
墨微塵走向那具屍體,仔細查看起來。
屍體的手腕、腳腕、頸部共有五處刀傷。
傷口邊緣整齊,周圍淤血不明顯,看似并無過多掙紮,或者說應該是死後才被放血的。
拉開前襟,黑色的荊棘狀紋路縱橫交錯…
又是黯紋蠱,江月明皺了皺眉。
屍體頭朝着北方,繞過去江月明才看清,這就是晚間沖到院子裡大喊的那個弟子。
還記得他當時喊着,下一個是我…
江月明把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了墨微塵,然後沉聲問道:“墨兄,這應該不是堂中第一位遇害的弟子了吧,而且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墨微塵點點頭,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這已經是墨隐堂第四個遇害的弟子了。
第一個是在廚房,十日前;第二個在藏書閣中,三日前;第三個在佛堂,昨晚。
死法完全相同,都是中了黯紋蠱後又被放幹了血。
屍體用藥保持僵硬跪坐之姿,唯一的區别就是頭的朝向,分别朝着東、西、南、北,而遇害地點也剛好位于墨隐堂的東西南北。
這四名弟子平日裡都比較安靜,并無特别出衆之處。
要說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都來自山下的三沙村。
那三沙村原本人口就多,又離墨隐堂近,堂中大半弟子都來自那裡。
自從第二個弟子遇害之後,來自三沙村的弟子便開始人心惶惶。
這小弟子也是三沙村的,感覺自己要遇害,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餘望聽完說道:“看這些弟子的血都被放幹了,現場卻看不到血迹,這血肯定是有其他用處,墨堂主,你們這有沒有什麼蠱術是要用活人血的啊?”
這時,墨微塵身後突然有個男子上前喝道:“你胡說什麼?墨隐堂雖擅蠱,但從不屑于這種用活人作引的邪術,不懂就閉嘴。”
細看是個青衣少年,身材略顯瘦弱,但臉卻很圓潤,甚至連五官都是偏圓的,一臉怪異的孩童像。
或者說有些浮腫也許更合适,當年蠱毒雖已祛除,但容貌卻變了。
“阿青,不得無禮。”墨微塵擡手攔住那少年,“這位是舍弟,墨青,年輕人性子急,二位見諒。”
江月明稍挪一步擋到餘望身前,清冷月光下,他身上自帶的那種冷峻氣場更盛幾分。
“我們隻是想确認這種蠱術存在的可能性,并無意冒犯。”
餘望在後面壓了壓微揚的嘴角。
這人還算靠譜,起碼知道關鍵時刻和誰是一夥的。
“這世上蠱術千萬種,我們掌握的也隻是皮毛罷了,餘兄說的這種應是存在的,隻是我從未見過。”墨微塵不再多說,沖着弟子們揮揮手,“先把這屍體也送去義莊吧。”
見餘望還想說些什麼,江月明對他使了個眼色。
待衆人盡數散去,江月明直接躍起到牆外,往後山義莊方向去了。
義莊内陰森寒冷,氣息壓抑,月光從狹小的窗勉強擠進來,襯得屋内更加詭異。
牆壁上挂滿蜘蛛網,角落的破舊棺材散發着朽木的味道。
餘望打了個寒顫:“大半夜不睡覺陪你來這鬼地方,我可真是個好人。”
江月明淡淡說道:“明明是你自己跟來的,若是後悔,回去便可。”
餘望本想着江月明起碼會說聲“謝謝”,卻沒想到這人現在變得越來越不客氣了。
不過仔細想想可能是因為關系近了才會這樣,餘望低頭笑了一聲。
“餘令使這麼開心,是喜歡這義莊?”
“…哪個正常人會喜歡義莊?我是喜歡…喜歡半夜不睡覺行不行?”
江月明懶得和他多說,徑直走向那幾個弟子的屍體。
雖然蓋着白布,但因為還是保持着死前的姿勢,所以一眼便能認出。
畢竟其他屍體都是乖乖躺着的…
白布在涼風中輕晃,掀開後那詭異的笑容更顯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