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仔細檢查着每具屍體,忽然發現每具屍體的手指甲裡似乎都有些黃色碎屑。
他剔出一點湊近鼻尖細嗅,竟是桂花?
還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這也太不注重個人衛生了…”餘望擠着眉頭,從懷中拿出條帕子扔給他。
江月明接住擦淨了手,低頭看到帕子角繡着對蝴蝶,面無表情說道:“哪家姑娘送的?餘令使竟這麼不珍惜?”
這帕子是上次雲左使落在顧家老宅的…不過餘望歪着腦袋壞笑道:“太多了,不差這一條。”
江月明沒再回話,擦完手默默把帕子扔進一口空棺材裡。
回頭隻見餘望的臉已經快貼上那些屍體的手了:“這是…桂花?可墨隐堂中并沒有看到桂花樹。”
見江月明依舊沒反應,餘望回頭問道:“江閣主怎麼好像又不太高興?”
“沒有。”
“當真?”
未等江月明答話,一陣陰風猛然将破舊的木窗吹開,原本安靜垂挂的白布肆意揚起。
江月明雙眼微眯,盯着那黑漆漆的窗外。
一團黑霧在窗口來回掠過,仿佛沒有實體,卻發出連綿不斷的尖銳笑聲。
江月明瞅準時機,金色氣浪正中黑霧中心,但那黑霧隻是微微一滞,便繼續湧動起來。
“什麼東西,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餘望揮刀朝着黑霧砍去,卻撲了個空。
那黑霧反而趁機向二人撲來,漸漸顯現出模糊的人形輪廓,那雙瞪着的圓眼泛着紅光。
曲掌成爪,緊抓江月明手中的竹笛,試圖将他整個人甩出去。
江月明折下腰身,帶着那黑霧轉了五六圈,徑直将它甩出窗外。
強大的沖擊力讓他有些重心不穩,起身後退了半步,卻被人托住了腰。
他迅速站穩腳跟,吹起竹笛,道道金光朝着窗外發散而去。
窗外逐漸安靜下來,屍體上的白布也繼續順從地垂下身去。
江月明拂掉餘望的手:“餘令使,請自重。”
餘望這才發現自己竟還扶着江月明的腰…悻悻拿開了手。
雖說江月明這人很難走進心裡,但大部分時候待人都是溫和有禮的。
可今晚不知怎的竟這般冷漠,餘望實在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又是怎麼招惹他了…
莫非,是因為自己方才說他上手摸屍體不注意個人衛生…?
可這分明是事實啊…堂堂紅鶴閣主不至于因為這麼點小事就生氣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隻聽身邊傳來一聲很輕的悶哼,江月明擡手抵住了眼睛。
“怎麼了?”餘望看着身邊有點晃動的人,再次伸手扶住了他的腰,這次江月明沒再掙脫。
他扶着背後的木闆滑坐在地上,從衣襟中掏出個小瓶,倒出顆藥丸吞了下去。
這是之前請醫師調配的,雖治不了眼疾,但要發作時吃下便可暫緩幾日。
可惜隻能管一次,過幾日再發作,就算吃上一瓶也無濟于事了。
稍緩片刻,眼中的刺痛感被藥效壓了下去,江月明長舒口氣。
身側的餘望開口道:“你這眼睛沒什麼法子能治好嗎?”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之前有人告訴他,如果能找到明思藤做藥引也許還有機會。
據說那東西長在極寒之地,去尋的人根本沒有活着回來的。
至今也沒人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這麼種植物。
江月明緩緩開口:“剛剛那黑霧的身法和墨微塵很像,當年我曾同他切磋過。”
“你懷疑墨微塵?”
昨日看那蠱術冊子時,江月明确實起過疑心。
畢竟那裡記載的很多高階蠱術,除了曆代堂主,别人應該不會知道的那樣詳細。
而且封底還有墨微塵的花押。
不過方才和那黑霧交手時,從身手上基本可以斷定,并非墨微塵,隻是十分相似。
而且剛剛在小花園發現屍體時,墨微塵的态度看起來是很希望他們能幫上忙的。
但這黑霧恰恰相反,雖說出手并沒有置人于死地,但很明顯是不想讓他們插手太多。
“應該不會是墨微塵,不過黯紋蠱和冊子的事,明日還是要問問,看他怎麼說。”
餘望點點頭,見江月明已經緩過來不少,便起身過來,想拉他起來。
剛碰到江月明的袖子,便被按住了胳膊,那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到底是哪個姑娘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