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玥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自己座位到教室門口的這段不算長的距離中,幾乎總有人的視線恍如清風,落在她身上後又極快地略過。
“校服我可以自己去取。”
陳玥默默想着,開口卻是:“謝謝。”
“不客氣。”蘇落星悠悠說,“同學客氣了,幫助新同學是學生會的職責之一。”
陳玥看向她,蘇落星對她笑了下:“好巧不巧,我是一位樂于助人,人美心善的學生會主席。”
“……”
陳玥眨了眨眼睛,試探說,“那,謝謝主席?”
被哽住的人變成蘇落星了。
理論上陳玥沒有說錯什麼,但這話講不出的怪異。
一定程度上,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對了,”陳玥想到了什麼,說,“一中的那個别名——”
“成華市學生活動附屬第一中學?”
“嗯。”陳玥說,“學校這麼多活動,應該是有作用的吧?”
蘇落星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問道:“好奇?”
不等陳玥回答,蘇落星往後退了一步,站得筆直如松,一本正經地調侃道:“可是,同學,不是你在開學第一天要求和我劃清界限的嘛?現在又主動問這些,我倒是不介意的,但如果被你的同學們看到了,會不會不太好啊?”
陳玥無語:“同學們已經都看到你了。”
“啊,”蘇落星探頭往教室内張望,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無辜,“那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抱歉,我隻是想給你送校服的。”
陳玥:“……”
隻說了一句話,卻成了罪人。
陳玥無視她無辜的眼神,繼續自顧自說:“剛才班裡在選班委,任老師說文體委員的工作會和班長一樣多。”
蘇落星斜睨着她:“你是文體委員?”
陳玥搖頭:“我同桌是。”
“哦。”
蘇落星往教室内看了一眼。
孟非晚的手無意識地攥了下,回過神後,試卷的一角已經可憐地皺了起來。
蘇落星收回視線,說,“學校活動的确不少,至于作用嘛,分人。各班的文體委員和班長一樣,直接和學生會對接,文體委員的工作内容确實會很多。”
說完,蘇落星發現陳玥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時有些氣不打一出來。
“陳——”
蘇落星話音未落,陳玥擡起頭,沒由頭地說:“我同桌應該會成為最棒的文體委員。”
“當時選班委的時候教室鬧哄哄的,她還是做完了一套英語卷子。”陳玥說,“專注力很高,人也漂亮。”
“哦,”蘇落星面無表情地附和,“但,和我有什麼關系?”
陳玥怔了下。
蘇落星扔下這句話,繞過她離開了。
——這是不高興了?
怎麼又不高興了?
蘇落星總是莫名其妙的不高興。
但偏偏她又是個滿分演員,完美的扮演着十全十美的十佳好人角色——
人怎麼會是完美無瑕的呢?
——
“我對孟非晚沒有惡意,我隻是不喜歡她而已。”
“當然,她也可以不喜歡甚至讨厭我,這是我們的自由。”
食堂内,許柯認真道。
許柯和倪随高一的時候并不是一個班,孟非晚和她卻是同班同學。
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便不喜歡,即便她們甚至沒有說話。
現在兩個人卻還是同班同學。
很多人講高中同學,大多默認是高二高三這兩年間的人,高中三年都是一路走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但在許柯看來,顯然是“惡魔的詛咒”。
第三者視角來看,孟非晚并不存在任何值得讓人讨厭的特質——長相漂亮,學習努力,性格似乎也是不争不搶安安靜靜的一類。
非要說有什麼,大概太過高冷。
但許柯顯然不是會因為這點就去讨厭誰的人。
許柯像是察覺到了陳玥和倪随對她說的話有誤解,她斟酌了一下詞句,認真說:“我不是讨厭她,我隻是不喜歡她。”
“這樣講是不是還有些模糊?”許柯蹙眉道。
“是的,”倪随說,“但我大概能明白你的什麼意思。”
許柯欣慰,做了一個“感謝”的手勢。
陳玥想了想,她大概也明白許柯是什麼意思。
許柯的話有種天真的殘忍。
讨厭某個人、讨厭某件事的前提是,兩者産生了交集,最後的結果差強某一方的人意,所以,“讨厭”。
“不喜歡”似乎要溫和一些。
但實際上,相較“讨厭”,它的成立條件更加霸道——
不需要任何交集,隻在對方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時候,那個瞬間,便可以得出“我不喜歡她”的結論。
這是不講道理的情感。
孩提時代的幼兒,往往根據這種簡單,不講道理的情感,選擇某人作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并把另外的人排除在自己的“陣營外”。
用簡單的“我不喜歡她,我讨厭她,你們也不要和她一起玩”作為通知——
不喜歡和讨厭總是一起出現。
而許柯卻把兩者區别獨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