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出場率過高的紅色已經不太能刺激到唐玖安的神經了——前提是,它的來源不是伏黑甚爾。
殺手的手骨在皮肉下顯出近乎嶙峋的弧度,鮮血順着他刺進頭顱的手指溢出,又随着斷斷續續的笑聲淌過臉頰,就仿佛這能掩飾一些其他的什麼。
“什麼啊,不錯嘛,連我都快忘了的東西也能挖出來啊!”
他在笑。
像瘋子一樣、獸類一樣。像宣洩一樣、嗚咽一樣。
“真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拿【靈魂】記住她的。但還是得謝謝你們讓我想起來了點東西……作為回報,”他說。
“決定了。讓星漿體盤星教這些狗屎玩意見鬼去吧。——老子要宰了你們。”
……可能破案了,我說怎麼沒法拿糖喂死他。
玩家歎氣。玩家麻木。玩家眼神死。玩家撸袖子。玩家熟練地和對方打出狗腦子。
隻是這一次,稍微有一點不一樣。
伏黑甚爾踩住唐玖安右臂關節時,她正翻着白眼,頗為心疼地努力朝上吹自己的碎劉海,最後成功給被洗禮的發際線上起兩根直挺挺的香。
不就是拖時長嗎,當人質也是拖……見識過對方左腳踩右腳右腳蹬空氣直接爆出音速後,玩家已經和牛頓一起敲起自己棺材蓋了。她還擱這死魚躺沒讀檔,一方面是想更新下五條悟的讀條時間,另一方面……
哎嘿,感謝對家送來的加速,她現在離人群夠遠了。
伏黑甚爾的手一收一抖,鎖鍊帶着短刀呼嘯而來,金屬絞過無數枝葉,嗆啷啷一聲撞在手心。銀亮的刀光一閃,直直逼到唐玖安眼前:
“從剛剛我就有種感覺,”殺手又恢複了那副所有人能不能都死包括我但你先的糟爛表情,耷拉着眼皮,盯住唐玖安的眼睛卻仿佛在慢條斯理地擦着刀。
“我說,沒咒力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對我的招數熟悉過頭了?”
骨骼在發出尖銳的慘叫。冰冷的利器讓眼皮條件反射地開始輕顫。伏黑甚爾慢慢加大了力度,他不錯眼地盯着唐玖安,一寸寸剖過她的表情和肌肉,試圖從裡面挖出可能的線索:
“查了我多久。還了解什麼。剛剛讓我看到的,你知道多少,有沒有别人知道,說。”
出乎他意料的,女生完全沒有丁點吃痛、或者對于自己多年苦修即将毀于一旦的恐懼和怨恨。她甚至有空轉了轉眼睛,拽着視線飄回來,再緩緩聚焦。
“五條悟呢?”她問:“他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還有些含混,夾雜着聲帶受損的嘶啞。
“死了。”
伏黑甚爾擰起眉,從鼻腔噴出聲冷哼。像是意識到唐玖安的依仗來源,于是他臉上逐漸顯出刻薄的諷意,連帶催生出罕有的耐心,以好像漫不經意的語氣、不放在心上的表情,描述起他的完全勝利:
“嘛……腦子應該是被我搗碎了吧。脖子上也開了一刀。要是在等他,那你可以提前和自己右手說再見了。”
他試圖從唐玖安臉上找到該有的反饋——可是不對。有驚愕,卻依舊沒有恐懼,她的視線漂浮着投向半空,那裡空無一物,甚至沒在唐玖安的視網膜上落下影子……但她看到了。
與上一次不同,屬于五條悟的狀态欄褪色,破碎,沒有了術式開發中的讀條又或者以往的一些白爛話。隻有逐漸散落的數據流,包裹着一句冰冷的【該角色已死亡】。
“……”
唐玖安無語到有點想笑。但什麼東西沉甸甸地墜在那,把她的嘴角和心髒一并向下拉。
“你挺厲害的。不論是情報收集還是弱點分析,包括你的體術……哎,老爺子還說我是天才呢。真受打擊啊。”
認真的,實話。這麼多場打下來,唐玖安早就清楚面前這人不僅僅是面闆數值比她高那麼簡單,同樣的速度他能拐彎唐玖安就得撞樹,同樣的力道他能一擊斃命唐玖安還在大開大合——他遠比唐玖安明白那些高額的屬性要怎麼運用,因為這是他共生幾十年的天予□□。
唐玖安慢慢直起身。手骨發出嘎嘣一聲脆響,天逆鉾刺穿了她的眼球,透過半是鮮紅半是正常的視野,她看到伏黑甚爾愕然的臉。
違和感。
被鮮血浸泡的笑容中透出的非人感愈發強烈。像是未完全解凍的飯團,貝肉中突兀的沙礫,有異物微妙而不容忽視地摩擦着他的直覺神經,越來越快的心跳沖擊着大腦,唐玖安對他招數的熟悉、對疼痛的麻木、對死亡的漠視以及毫不猶豫摒棄攻擊的純狗皮膏藥式打法電光石火一般閃過他的腦海,凝聚出近乎荒謬的結論。
等等,這家夥的真實能力該不會是——
下一秒利刃粗暴地橫過晶狀體,密密麻麻的寒意針一樣直刺進伏黑甚爾的血管,将他漫不經心的假面攪得一團粉碎,帶着天逆鉾直切向對方的大腦!
卓越的判斷。精準的把控。如果她的能力真是死後回溯,那麼破壞她的神智且不傷及她性命就是最好的約束手段——畢竟她能以這個狀态出現在他面前,就是天逆鉾無法阻止能力發動的最好證明。
但是抱歉啦,玩家哪有前額葉這種精密器官給你切啊!玩家想給前輩喝口血都得半夜起來偷偷研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