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說,感覺腦子輕飄飄地通透了很多。有禁魔在也不錯,庇佑開不出來的唐玖安直接拉面闆把痛覺調零了——麻瓜現在徹底沒什麼法給他破了。拜此所賜,哪怕頭上開了個天窗,唐玖安的感想也隻是:哇~有風在吹大腦欸,還挺涼快的。
……話雖這麼說,她也清楚這個精神狀态在别人眼裡多不正常……唐玖安看不到自己的臉,但她能從伏黑甚爾的臉上間接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多瘆人。
——于是,她還能動的左手握着伏黑甚爾的手臂,格外愉快地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能意識到。我特别相信你會攻過來。感謝你沒辜負我的信任近了身,那麼接下來到我了。
讀檔這麼多次,她進步最大的技能是什麼呢。拳法技巧嗎?逃跑速度嗎?庇護觸發嗎?都不是。讓唐玖安來說的話,她每一次都毫無例外在練習的,其實就那麼一個——
她超擅長吃飯的。
已經損傷的喉管不受控制地滾出笑聲,她張開嘴,在伏黑甚爾驟然緊縮的瞳孔中,
一枚讓人非常眼熟的拉環,搖搖晃晃挑在她的舌尖上。
“夏日祭快樂,”她輕快地、有點含糊地說着——然後,很沒有禮貌地把那枚拉環呸到地上,開着背包舉起被她自己扯斷的右臂向世界宣布:
“surprise——”
在很久……唔,遊戲時間過去很久之前,在她們還在學校的那會。
幾個女孩子湊在一塊,唐玖安叽叽理子喳喳地讨論未來的時候。
那時的唐玖安一無所知地快樂着,她甚至能對理子問出“之後最想做什麼”這種現在想想就很地獄的問題。
但理子不覺得學姐冒犯,理子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掰着手指和唐玖安數起來:
“首先的話,是想去看煙花。水族館也想去,海邊的話也……”
她絮絮叨叨了很多,是頗為孩子氣的“我要玩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到最後她也有點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下,聲音低得幾不可聞:“然後就是……如果學姐你們可以一起去的話,就更好啦。”
“那畢業旅行一起去我老家怎麼樣!前輩畢業去一次,我和迦摩親畢業去一次,理子畢業再去一次——我們至少能聚三輪哎!赢麻!”
唐玖安倒是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她抱着貓撲到唯一變數芥雛子面前,把貓擋在前面拉長聲音試圖洗腦:“前輩前輩,去呗?去呗?”
她們那天說了很多很多,唐玖安給理子講名山大川,講落日紅霞,講清澈湖面上飛過的水鳥。那一天陽光很好風也輕快,天内理子的心随着風飄啊飄,飄去唐玖安描繪給她的未來。
在無數次的存檔中,她曾有一次,差一點就成功了。
那次伏黑甚爾準頭不錯,一炮雙響,下面的煙霧鏡看了都說羨慕。唐玖安背着小學妹一步一個血腳印,不知道也不敢想落在她背上的溫熱液體是淚水還是别的什麼。
她聽到天内理子顫抖的、微弱的哭腔,帶着熱氣和血腥味。
“我想活啊學姐……我想活下去,我還沒和大家看煙花,沒去看學姐你的家……”
她可以讀很多次檔,看很多次煙花。但天内理子不一樣,她的生命與體溫随着血液汩汩淌出體外,一點一滴地倒數她剩下的時間。
對不起啊學妹,學姐沒本事,暫時沒法帶你去看老家。唐玖安想,但至少。
至少得讓你看一次煙花。
雖然是以當量為單位的那種。
但自這場煙花開始,事情變得有些不對了。
盡管不止一次失去了腦子,但玩家思考用設備還躺在頭盔裡,暫時削不到現實智力點。在控制變量讀了幾次檔後,她很快意識到,五條悟的狀态根本不是個概率問題。
——它是個電車的三角戀問題。
五條悟活理子死,理子活了夏油死,夏油活了理子直奔天元走融合拉都拉不回來……玩到最後唐玖安感覺這遊戲就是個巨大的廚房。肉快熟時菜焦了,油快滾時水幹了,面快和好餡灑了,幾個廚子拆了東牆補西牆,最後發現他們倒的是承重牆……車禍暗殺甚至恐/襲她都忍了,但心髒驟停是啥啊?真就一點不裝了是吧個混球玩意!
被逼急了開始研究偷/渡、結果理子踏上他國領域瞬間一頭栽倒時,唐玖安看着那張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的臉,一拳砸爛了通道護欄。在驚呼聲中,她面無表情掏出槍,斜向上伸進自己嘴裡。
“乒。”
煙霧鏡俯下身,手中的玻璃杯與唐玖安杯壁相碰,發出一聲短促的脆響。他笑起來,朝唐玖安晃了晃手中的飲品,蒼白手指握攏下的棕色液體泛起綢緞般的柔光。
“聽說過我的傳說嗎?【我會給予承認力量之人無上的援助】,之類的。我不會譴責你的頹敗,給敗者以休憩正是這片土地的職責之一。但自怨自艾就免了,你大可驕傲地挺起胸膛來,小姐。”
“——雖說隻能觀賞到你這一次的表現有些遺憾,但從過往增加點數來看,你無疑是被我這個神明認可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