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和之前一樣，安靜地将視線落在克萊恩身上。

簡潔高效的信息交換突然卡殼了幾秒。克萊恩揉了揉額頭，還沒适應的靈性直覺突地冒了出來，在提醒他：就算真誠換真誠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溝通方案，對于接下來的對話卻未必能起到什麼效果。

但是，話題推進到這裡，他實在已經處于一種箭在弦上的狀态。

“我根據之前看過的一篇羅塞爾日記選了‘占蔔家’。”

“你有沒有試過在這裡占蔔？”皇帝追問道。

克萊恩一愣——沒有灰霧，他沒能掩藏住這個反應，立刻被對方發現了。

“哦，你剛剛成為‘占蔔家’。”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

克萊恩：“……我可以試試。”

他強迫自己暫時不要思考自己的馬甲究竟掉到哪裡。哪怕知道扮演法，他也确實還沒适應做什麼之前都要先占蔔的風格，皇帝的猜測是正确的，而她看起來也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這原本沒有什麼問題，如果他前一周沒有在信息交流環節主動說出“密修會丢了一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話。

一位新晉“占蔔家”根本接觸不到這種信息，除非他是密修會成員，或是筆記遺失過程中被卷入的一員……包括值夜者。

“我想請你幫我做個占蔔，有償的。”

“這需要詳細的信息和至少一樣随身物品作為媒介，如果占蔔目标擁有反占蔔手段，我也沒法看到結果。”

“我在恩瑪特港有個朋友被極光會盯上了，他離開後，我現在就在他的一處房産裡，等待極光會的Z先生上門。放心，為了不讓他們迷路，我特意沒有做任何反占蔔。”皇帝笑吟吟地講完前情提要，正色提出：“媒介嘛，你看我現在人都在這了。我想知道，今晚來拜訪阿芙拉·蘇曼的人是誰？”

克萊恩嘴角抽動，他真的很好奇這位老鄉是怎麼昨天剛惹上魔女教派，今天眼看又要跟極光會打起來的，相比之下白天在黑荊棘安保公司摸魚打牌的自己簡直安逸得跟沒穿越一樣。

“這種緊急情況應該一開始就說明……我們完全可以換個安全的時間再談，”

勸阻仿佛被徘徊的霧氣吞噬，看着她明顯沒有聽進去的模樣，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角度提問：“這是你現在的身份？”

“是啊。”她很平靜地點點頭，“我穿越前的真名被幻影聖徒會首領拿走了，所以公平起見，告訴你我現在使用的名字。我希望繼續參與塔羅會，與你合作，都是想在聖徒之外培養合适的幫手，你可以當作我在投資。”

阿芙拉望着撤下僞裝的愚者具現出紙筆寫下語句，随後腦袋後仰，做了一次完整的夢境占蔔。

廣袤空曠的灰霧神殿陷入沉寂，她默然想到，如果灰霧能提升占蔔家的能力，那麼虛界呢？

像這座宮殿一樣的恢弘神殿、青銅長桌，她同樣可以在虛界輕松具現出來。并且不同于愚者這邊所有人都是靈體進入，她可以從現實直接進入虛界，甚至還能帶别人一起進入，隻是無法像灰霧這邊一樣直接召集成員。

當她處于“響應祈禱”這種狀态下時，可以完全掌控虛界，就像是從初步利用它的“眷屬”變成了真正的主人。她很快也用“借鑒”固化了這種狀态，利用新獲得的最高權限逐步改造、探索。唯一的問題是，她詭異地沒有發現任何其他收藏家留下的痕迹。自己向虛界獻祭成功後，再進入虛界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即使中低序列的儀式魔法和獻祭太過弱小，對虛界的影響無法探知，但“收藏家”到了半神階段就可以在虛界留下永久性的烙印，這不是自願選擇，而是某個儀式的要求。

虛界即使再無邊無垠、超越空間概念，它也是全途徑共用的領域，這是常識。然而，她所掌控的這片世界裡，什麼都沒有發現。

“占蔔家”途徑對應的是靈界，也不是單獨的灰霧世界……那麼她的“虛界”，就真的是收藏家途徑其他人談論的那個虛界嗎？

……阿芙拉想起自己試驗尊名的時候，“虛界的眷屬”這個描述從來沒有準确指向過自己，反而是胡編亂造出來的“虛無之地”順利得到回應。

“虛界”在這個世界的語言裡是一個專門的名詞，無法推測它是不是對應“收藏家”途徑的序列0。

那麼“虛無”呢？“收藏家”真的和“怪物”一樣，完全沒用相鄰途徑嗎？

在她沉思時，已經脫離夢境的愚者開始說出占蔔的結果：

“玄關的陰影裡藏着一雙眼睛。

“兩條街區以外不同方向有幾個舉止怪異的人監視，動作像是在傾聽什麼。

“我沒有看到戰鬥的場景，但占蔔結果不一定絕對，沖突也可能以意外的方式爆發。還有……”

思索着又補充了一些細節後，被灰霧扭曲的一團淺褐色平靜地與她相對。

“你其實做了反占蔔。嗯，這是為了讓極光會相信你沒有别的手段？”

“至少現在我們知道了，你在這裡的位格絕對超過了序列6。哈哈，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擔心這個結論就是我說的‘有償’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