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芙拉來到貝克蘭德西區的塞倫佐餐廳準備與“櫻桃節”見面。
做為幻影聖徒會十三騎士中的兩位“旅行家”之一,“櫻桃節”出身亞伯拉罕家族于第五紀元初期分裂出去的一支血脈。他們與聖徒的首領達成協議,企圖利用虛界的力量抵禦滿月呓語的詛咒,恢複家族的榮光,但這除了讓“記錄官”能記錄的能力範圍更廣泛之外,并沒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而這位“櫻桃節”艾薩克·萊曼諾·亞伯拉罕,也是阿芙拉在“期望”那裡學習常識時,為她介紹過南北大陸風土人情的老師。
貝克蘭德的塞倫佐餐廳卻來自羅塞爾宮廷的因蒂斯菜聞名。不僅菜單選項豐富,還會每月舉辦不同主題的自助餐會,兼具了高檔餐廳與小型俱樂部的特色,既帶有濃厚的社交氛圍,又能讓參與者付出10鎊的入場費即可盡情享用按照15鎊标準搭配的自助菜肴。
這周日的主題叫做“面具之夜”,由因蒂斯盛行的假面舞會傳統簡化而來,着裝要求也比一樓的常規用餐區域略高。得知這一主題後,“櫻桃節”立刻決定了兩人就在這裡碰頭,等确認彼此身份無誤,後續再到幻影聖徒會的據點完成交易。
還沒來得及添置本地風格正裝的阿芙拉剛好從行李裡東拼西湊出一套因蒂斯風格的禮服。感謝已被推翻的索倫王室,至少他們推崇的中性風格裝扮既便于行動、又在北大陸極具辨識度,足夠體面,為不習慣累贅長裙的現代人提供了很大方便。
這由手腕部有繁複金線刺繡的高領長袖襯衫、大蝴蝶結領巾、兩條表鍊、以及暗紅絲綢短背心組成,最外層則是有滾邊裝飾的翻駁領長大衣,搭配及膝的條紋馬褲,高筒皮靴上口向外翻折。這身極具因蒂斯特色的裝扮從袖扣、胸針、耳環等等配飾的細節足見其價格精緻,充分表明了有錢外國人的身份。
她臉上戴着一張樸素的黑底半臉面具,黑發挽起,發間點綴着一朵朵以黃金為蕊、暗紅絲綢為花瓣的重瓣山茶絹花,并左右環顧,在面具餐會上尋找着對應自己代号“愛慕者”的花朵标志。
阿芙拉取了一些不太像炒菜的炒菜、羊腿、黑松露牛肝菌、一份原料産自波拿斯農莊的煎鵝肝和甜橘醬配熏鴨胸肉,另一隻手裡端着香槟省的紅酒,慢悠悠穿過人群來到落地窗邊已有人占據的一桌。
黑發梳成低馬尾,眼眸蔚藍的“櫻桃節”同樣做因蒂斯古典時期風格的浮誇打扮,面具上還鑲嵌了羽毛,與周圍白襯衫黑馬甲的魯恩紳士格格不入。他在胸前的一枚扣子裡斜斜别入一支花瓣上散落着斑駁猩紅色的純白山茶。
“請坐,”艾薩克·亞伯拉罕很有老師架子地掃了一眼阿芙拉盤子裡份量滿滿的主菜,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一整盤足有七八種花樣的前菜、頭盤、開胃菜和洋蔥湯,卻唯獨缺少了主菜,微妙地沉默了一下,才帶着幾分笑意開口:“我喜歡這裡提供的蜜瓜火腿,糖漿不算太甜,完美保留了清新的底色,奶酪焗蝸牛的火候也把控得剛剛好。”
如果在現代,這位“旅行家”多半是個天天寫筆記的探店達人,盡管這次兩人約在塞倫佐餐廳見面,經費花的是公款。
阿芙拉腹诽了一句,攤開餐巾,随口問道:“我一直覺得你們家族的人都很有錢,是我刻闆印象了嗎?”
“刻闆印象?這個描述很貼切,我記得在羅塞爾大帝的著作裡看到過類似的詞語,”艾薩克·亞伯拉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錯,這就是典型的刻闆印象,有錢的是主家,像我們這些分支出身為了勉強糊口已經疲于奔波了。”
“好吧,祝願你的财政狀況能在貝克蘭德好轉。”阿芙拉舉起高腳杯,與亞伯拉罕杯中櫻桃酒輕輕碰了一下。
“這正是我從群星的啟示當中所領悟的,萬都之都,這座城市充滿理想與機遇,或許能帶來我渴望已久的轉機。”轉頭望向窗外,他用過于禮貌,以至于多少顯出幾分嘲諷的口吻說道,“可惜如果是在塞倫佐河畔,此時我們早已打開窗戶,或是走上露台,感受着晚風,贊歎夕晖的美麗。”
“你才進入這座城市幾個小時,就已經完全掌握了與本地人溝通的精髓。”阿芙拉同樣禮貌地做出評價。
“而你,小姐,即使過去這麼多天,看上去依然格格不入。”
阿芙拉頓時沉默,想起幻影聖徒會流傳的說法:亞伯拉罕家族加入聖徒這一分支的人,性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扭曲,變得或多或少都有些獵人。
兩人的對話始終以因蒂斯語進行,這比任何神秘學手段都要簡單有效地驅逐了周圍的魯恩人。
她若無其事地笑笑,堅決不把有被挑釁到表現出來:“我的旅途仍未結束,這是一個享受不同的過程。”
“家鄉無論何時總是那麼值得懷念。”一道陌生的嗓音同樣用因蒂斯語接着她的回答說道。
阿芙拉和艾薩克同時擡起頭。他們的靈性提前察覺了有人在靠近,但無法判斷來意,才裝作沒有發覺。開口的是一位棕發藍眼的中年男士,有金色紋路的紅面具下臉龐瘦削,散漫的胡渣有些不修邊幅,但搭配浮誇華麗的襯衫卻顯出幾分随心所欲的氣質。
他挽着一位身材出衆、皮膚白皙的魯恩女士,她的眼眸水潤而純真,但半臉面具之下露出的嘴唇與下颔線卻極具成熟風情,讓人難以判斷真實年齡。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依舊是那位男士微笑着欠了欠身,“我已經許久沒有在工作場合以外的地方聽到母國的語言,請原諒我貿然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