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安德森故作害羞地抿了抿嘴唇。
某些途徑的魔藥喝完真是讓人臉都不要了……阿芙拉無言以對。
似乎看穿了她的不爽,安德森收斂了玩笑神色,聲音變得正經起來:“其實我很高興你來了……如果你湊過來一點,就能看清我有多認真了,嗯,畢竟我現在沒法自己轉動脖子。”
阿芙拉退出半冥想狀态,将腦海中勾勒的神聖線條具現出來,形成完整封閉的圓圈,将她自己和安德森囊括其中。她招手從儲物櫃裡取來制備好的儀式白蠟燭,轉而繼續利用具象的方式設置起祭壇。
做完這一切,她才随意接道:“有多認真?”
安德森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
“最近,蘇尼亞海南邊出現了古代遺迹的傳聞,可能和亞特蘭蒂斯有關。”
極有指向性的海域讓她想起了參加貝克蘭德那個霍格沃茨非凡聚會時聽到的内容:“白鲸之海西南?”
“如果你說的是一整條船陷入集體幻覺,互相厮殺直至消失,最後隻有三個人找到一條完整的逃生艇幸存下來那回事——那是假的。”
“假的?”
一個有不止一名半神參加的非凡者聚會上也會傳出假消息?阿芙拉有些意外地掃了他一眼。
接着,她撬動虛界的力量,完成了對祭壇的聖化,這包括了正中央的白蠟燭與儀式匕首,放置于東方的香爐,西方的盛滿清水的銀杯,南方的短劍,以及北方篆刻在圓形蠟闆上的五芒星符号。四個方位分别象征了風火水土四種元素,并将仰躺的治愈對象包圍在十字中心。
以“燃燭人”的靈性和對蠟燭魔法的專精,她其實可以将儀式簡化到隻需要蠟燭和銀匕的程度,但身處虛界,所有道具都可以憑空具現,一步到位,她索性讓儀式更加完整,以增強治愈效果。
同樣,普通人舉行儀式魔法時,必須嚴格對應月相、日期、時刻等外在因素,譬如月亮進入期待星座時,針對喉與頸的魔法效力最強,初收星座對應肩與臂,雷鳴對應胸與腹,等等,但非凡者更依賴于自身強大的靈性與星靈體,無需嚴格遵照這些細節。
何況這裡是完全受她掌控的虛界。
阿芙拉略一擡手,蒼冷的銀色光芒源源不斷自天頂湧出,覆蓋了虛界上方虛構出的十二宮星圖,對應身體各個部位的靈性鍊接同時得到了增強。
她用的是二元儀式法,不過安德森拿着的那支被她刻入尊名的祈禱蠟燭取代了象征他本身的蠟燭,所以祭壇中央隻有唯一的一支純白蠟燭頂端火焰憑空自燃。造型典雅的香薰爐中,袅袅煙氣無風自舞,多種香草混合的氣息在儀式範圍内擴散。
随後,裝飾華麗的寶劍飛了起來,懸空的劍刃兀自震動三次,銀杯中的清水湧出杯壁,淨化着儀式銀匕,五芒星仿佛超越依附的蠟闆,若隐若現勾勒出虛幻而神秘的符号。
被那抹極為寒冽、又仿佛消融的糖片般薄而冷銳的光線包裹,安德森自覺地閉上嘴巴,在冰涼得近乎染上淡藍的茫茫銀白中放開身心,讓殘破的部位與儀式力量共鳴。他那撕裂得稀碎、幾乎不可能縫補起來的破爛血肉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被迅速黏合。
但他心中卻忍不住冒出強烈的困惑。
儀式的完整也讓安德森看出了這個魔法的本質,拜他在知識教會求學的痛苦經曆所賜,他能認出這個在神秘學世界久經考驗的,基礎簡單但好用的治療魔法。
當重傷員的狀況不是一兩次手術就能解決時,他之前組過冒險團隊的前醫師奧克法·康納克裡斯也會擺出儀式象征物,向紅月的靈性祈求療愈。
通常這個儀式的祈求對象為大地母神,也就是“萬物的母親”,或者有“绯紅之主”稱号的黑夜女神,但奧克法提過有些非凡者“原始月亮”祈求也能得到同樣的結果。可無論哪一個,儀式中湧現的光芒與靈性之風,都應該是溫暖血液般深紅色的!
而眼前這薄而冷的銀白,莫非來自幻影聖徒會的“未識之神”?亦或者,它也在某種程度上象征“月亮”?
“影皇帝和羅塞爾的關聯是,‘蒼銀’……”
他想起了上一次被帶進虛界的最後,阿芙拉給出的解釋。那無疑可以指向此時滲透虛界,也滲透了他的身體的這捧顔色。
如寂然的潮水般時而洶湧、時而收縮的光霧中,安德森仿佛看到銀白背後,無數星辰齊齊綻放輝光。他的瞳孔驟然渙散,失去焦距,變得空洞而迷惘。